炸弹的原理其实这么简单,为什么他之前没有想到? “暂停列车的靠站计划,不要停在南杯户大桥站,继续往前开!”工藤新一匆匆走出审讯室,马不停蹄地对目暮警部道,“至于铁道调度总站,让那边转换道岔,所有电车一律变轨,驶离东都环状线之后再减速。” 炸弹上安装有感光装置,一旦陷入黑暗十三秒就会立刻爆炸,下次接收到光线才会让倒计时重新开始。 环状线电车的车身长度在两百米左右,所以行驶时速才需要超过六十公里! 东都铁道总指挥室立刻传下安排,case8奔驰的环状列车(20) 当少女还是女孩时,她曾经遇到过一个怪人,那一切发生在七年前,而七年前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改变的。 响彻头顶的爆裂声中,双子楼滚滚升起黑烟。 跑到顶楼的女孩又哭又闹,使劲了浑身解数,才将停留在上面的警察一个不落地骗下来。 听到近在头顶的爆炸声她还有一点心有余悸,按照给自己水和面包的奇怪男人的说法,顶楼的确还有警察滞留……可她完全没想到滞留的数量是17个! 如果她没有在时间内跑上来,又连哄带骗地把他们全都诓下来,炸弹爆炸后又会发生什么? 女孩竟有些不敢想。 她含糊地应付着警察的问话,一逮到机会,立刻从警车的后备箱里游鱼般溜走了。 希望那个奇怪的男人还在。 余悸与惊愕填满了她的胸膛,满满当当的问题塞满大脑又不得解答,憋得她快爆炸了。 幸好那个男人还没有走,他随便在巷子里找了个角落,倚墙而立,避开了从天而降的碎片。 女孩气喘吁吁地跑过去。 一口气跑上顶楼,即使夸下海口,短时间里巨大的运动量先让她双颊绯红,一句话还没开口,先飙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她撑着膝盖,不等气息喘匀,一抹嘴角抢先道:“我数了一遍。” 男人耐心地垂眼看她,那一瞬的眸光柔和到她差点被诓骗过去,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个正常人。 “那是17个足足17个警察!”女孩的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我不上去,你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炸死吗?” 这是她最想出口的问题,她从没有见过一个任何一个人,能在生死攸关的大事面前摆出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 好像那不是十七个人,而是十七个阿猫阿狗一样。 可就算看见横穿马路被撞的流浪狗,女孩都会心疼得喘不过气,这个男人又怎么能做到这么轻松? “假设不会发生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 男人平静地回答她,“你看,你不是已经上去了吗?” 女孩急促地喘着气。 见到炸弹的震惊、在警察前扯谎的紧张、说服众人下楼的窃喜和避过爆炸的余悸,所有情绪不分你我,混合成一种更复杂、更晦涩的迁怒。 尤其当听到这句避重就轻的答复时,为话里透露出的、堪称恐怖的可能性与置身事外的作壁上观,女孩刹那间感到一阵寒毛倒竖的惊悚。 “你……”她咬牙道,“你有病吗?” 男人无关痛痒地一耸肩。 这么多警察的命悬一瞬,而他给出的反应居然是没有反应!女孩积攒的怒火刹那间被点燃了。 她瘪嘴骂道:“你就是个人渣、疯子、败类,你……” 她一下词穷地卡了壳,只有倒垂的眉毛依旧显示着心中的愤怒,从小到大的良好教育让她连脏话都词不成句。女孩顿时被气哭了。 面前的男人却反而笑了出来。 “需要我帮你补充吗?”他说:“变态、流氓、混账……” “你!” 女孩的情绪控制不住地爆发出来,她的父亲就是走在路上,忽然被连环杀人犯夺走了性命,而她的生活也一落千丈,从公寓沦落到一旁的小巷里,而那是十七个警察,警察的队伍里还有那么多人的父亲! “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吗?!”女孩难以置信地反问道,“那可是十七个人,你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最后她只能反反复复地质问这一句话,原来怒火冲到顶峰时,是真的能让大脑一片空白的。 唐裕确实对此无感,不过看面前的女孩表情,自己再火上浇油一句,她可能下一秒就要蹿去一旁的警车中报警了。 唐裕一掸烟灰,避重就轻地问:“那你又为什么要救他们?” “屁。”女孩理直气壮地瞪着他,“救人为什么需要理由?” 唐裕愣了一下。 “一个人杀另一个人需要动机,可救一个人,是根本不需要理由的吧。” 没有来由地,他眼前闪回过工藤新一的那句宣言。 异国他乡的纽约街头,摇摇欲坠的楼梯栏杆,明明差点被自己杀死、却不计前嫌出手相救的情侣。 ……怪不得贝尔摩德会视小兰与柯南为珍宝。 他已经独自跋涉太久,长久的黑暗,还是以另一种形式侵染了他。 他失去了对同理、对共情的基本感知,最壮美绚烂的斜阳,在他这里得到的只不过匆匆一瞥。 他已经连人性都快失去了,以至于女孩的理所当然,居然让他有了种当头一棒的眩晕感。 女孩谨慎地闭了嘴。 嚷嚷完这句话后,面前的男人忽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他脸上似乎覆盖着一层冷酷又坚硬的面具,在那一刻忽然就破碎掉了。 他领带打皱,衬衫上熏满了不知哪来的灰,可那大笑的姿态却又是那么畅快,如同毫无生气的雕塑从中破碎,露出真实而鲜活的内里来。 而这种轰然醒悟、酣畅淋漓的宣泄,在不明真相的旁观者眼里,只会显得莫名其妙。 满腹狐疑的女孩倒退一步,自言自语道:“所以你果然是有病吧?” 她就不该和一个精神病计较。 女孩小声嘟囔一句,自觉为自己刚刚在警察面前隐瞒了男人的存在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便心安理得地蹲下来,想继续钻回毯子睡觉。 唐裕在这时止住了笑:“是啊,我的确有病。” 他已经快忘记自己是个正常的人了。 “难道你就没有吗?” 出乎意料地,女孩坦然地点头承认:“是啊,我也有病。” “所以我不怕你,敢和你这种疯子打交道。”她在毛毯里白唐裕一眼,“我有癌症。早期,但是没钱治,活着就是等死而已。” 她不想和任何同学说这件事,独自一人退了学,不想见到那些或嘲笑或同情的眼光。她本想把这件事烂在心里的,没想到对着这个怪人,反而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可能是因为男人也病得不轻的缘故,一个在大脑,一个在骨髓,女孩觉得他们俩扯平了。 闻言男人却笑了笑:“不,你不会死。” “现在的技术还没有到……还有七年,”他自言自语地思索一会,片刻后抬起头,“七年后,你会被好心人送到医院,那里有合适的骨髓配型。” 空中抛来一道黑影,女孩手忙脚乱地接过,发现那是张银行卡。 “用它好好生活吧,初始密码是六个0。” “喂!”女孩不得不又从毯子下钻出来,可唐裕却已经走远了,她懊恼地一跺脚,大喊道:“我不能收!” “拿着吧。”远去的背影一挥手,“七年以后,你还会再帮我一次,这是预支的报酬。” 那段奇怪的经历,想来都觉得像一场梦,只有握在手中的银行卡是真实的。 临走前男人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和泉直子。”攥着银行卡的女孩说。 她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病友搞得没了脾气,以至一度将卡片忘在一旁。后来去at查询才惊讶发现,上面的确有一笔不小的数字。 和泉直子终于结束流浪,用这笔钱回到了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