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蒙尘没有生育能力,周太医知晓。是以把出滑脉的那一刻,他也的确愣了一愣。
孩子既然不是陛下的,那留不留是柳双娥自己的事。该不该告诉陛下,也由柳双娥来决定。他贸然决定,或许会误了她什么决断。
柳双娥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陛下就好。”
他并不讶异。
以她今日之处境,需要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能稳住脚跟。
“微臣多嘴问一句,彤史之事,娘娘要如何瞒过去?”
“差个几天罢了,并不是大事。”左右纪蒙尘病前的那段时间,她侍寝也还算频繁。早几日晚几日,肚子也看不出什么差异。
“娘娘既然回了,便未将微臣当做外人。那微臣便再多嘴问一句,以备日后不测。”
“娘娘的孩子……”
他话没说完,柳双娥就猜到了他的问题。
“腊月初八,紫兰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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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门可罗雀。
纪蒙尘准他去见秦嘉平最后一面,他踏足并不需要避开人群。可是引人注目终归不好,思忖再三,还是择了玉器为簪。
“他能让你见我最后一面,已经是格外开恩。你替我求情,实在不妥。”
秦嘉平的精气神很好,全然不像是将要赴死的人。
“先生不是外人,无论要承担什么责罚,我都愿意一试。”
“只可惜,柳安闲那个老东西不在陵安。无论陛下允不允许,他都会来看我最后一眼。别看他平常对你凶巴巴的,听到我死了,说不准还能掉两滴眼泪。”
沉重的话题被他以这样的方式说出,纪云宴心里轻快许多。
“先生与柳伯父相识也将近十年。”
秦嘉平笑道:“不如与你父皇识得日子长久。”
“陛下他……”
“我都懂,”他善解人意地拍了拍纪云宴的肩膀,“其实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我也只能这么做。能一直遵循内心想法行事,我很知足。”
纪云宴轻声道:“大家都说,先生您过刚易折。”
“他们说的的确没错。我就是看不得那些脏东西,连柳安闲做了我都要狠狠骂两嘴,”二人并肩而行在后花园中,他倏然停住许久,偏头看纪云宴,“我只后悔教了你太多。”
那时他没料想,终有一日纪云宴会成为皇储,不得不亲自进入旋涡。
他只是按照父母教自己的一样,行为要正直,不能生邪恶之心,要多行善。
乃至于纪云宴到如今地位将要不保的时刻,都还顾忌着自己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