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免于一死,在柳春山的劝说下被抬为新帝的淑妃,她很感激,于是与柳春山形影不离。
外界是这么传的,几乎所有人都如此认为,然而她便真的一点怨恨也没有吗?
高妗轻笑一声。
对面想知道的不是自己为何帮她,而是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又为何未做。
“你姐姐她人的确很好,她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子,”高妗语气并不失落,反倒有几分戏谑,“反正比你善良多了。”
柳双娥失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从你朝纪云宴下手,我便知道你并非好人,不过这陵安城中又有多少好人?一件坏事也没干过的人,只怕皆如柳春山一般命丧黄泉。”
“你对姐姐,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高妗双手扶着桌沿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与她四目相对,眼神冰冷。
“你指的是哪一种真心?感激吗?纪蒙尘害我成为亡国公主,她是未参与政权斗争,可背后的整个柳氏何尝不是让我国破家亡的凶手之一?即便并非柳氏之女,她受夫君荫庇成为皇后,得到了东西,便要偿还。”
“她也的确可怜。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还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我见过不少在深宫里绝望死去的嫔妃,你姐姐算是一个。后宫里的嫔妃其实大多不会斗得如此凶狠,许多都是互相取暖罢了。她常与我叙话,出入珠镜殿的次数多了,我也的确对她有几分好感。”
看似无拘无束、肆无忌惮,高妗却是宫中仇恨最深刻之人。
她的话全然在柳双娥意料之中,仰头问:“为何帮我?”
恭懿皇后留下的遗诰被高妗置于宽大的衣袖中,墨迹干了许多年,她递给柳双娥时,陈旧的纸张险些以为这是姐姐留下来的信。
她说:“春山走前,曾交给我两样东西。一样是这份懿旨,另一样便是昭溪的嫁妆。”
“嫁妆的东西只有一箱,但沉甸甸的,你可明日再差人来取。如今我要死了,该托付的东西也全都要料理。”
柳双娥接过,胸口满是好奇。
是什么懿旨呢?
姐姐是预测到什么,所以决心改变,打算尽自己所能吗?
她小心翼翼地平展开来。
这的确是姐姐的字迹。
从右往左一路看下去,前文大抵是册封诏书中最枯燥不过的歌颂女子美好品行的词,洋洋洒洒写了半页纸,几乎要让人看得不耐烦。
她的目光与字句一同跳动,落在最后一句话时,终于无法控制自己,再抬头与高妗对视时,已泪眼滂沱。
可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原来姐姐一早便知,她会为人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