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裴樨眼目一眯,这画卷泛黄,纸质脆弱,仿佛有些年头,再看落款,分明是十二年前的春日,正是裴雪荼亲自所绘。
十二年前,裴雪荼的养子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还未曾被裴雪荼收养,裴雪荼又怎能画出养子十六七岁的模样?
喻裴樨暗暗心惊,仔细去看画卷,画卷上的白衣男子腰间似乎佩戴着甚么……
——一柄腰刀。
金丝龙咬珠柳叶腰刀!
喻裴樨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腰间,这样的腰刀世间只此一把,乃是南喻武帝喻裴樨的御刀!
喻裴樨眼眸晃动,十二年前,自己正好十七光景,正是这个年岁,裴雪荼所画之人,根本不是他的宝贝儿子,而是……寡人!?
裴雪荼为何要画寡人?十二年前他便识得寡人?为何寡人不记得此事?裴雪荼的养子与寡人同名同貌,当真只是偶然?
“丹蔻,”喻裴樨道:“这画卷是怎么回事?”
女官丹蔻恭敬的回道:“回少郎主的话,这画卷乃是太尉的至宝,小臣们不敢妄议,此前谁也没有见过,婢子亦只是见到太尉对着画卷出神罢了。”
裴雪荼令丹蔻留下来照顾喻裴樨,显然十足信任丹蔻,可怜丹蔻女官都不知这画卷其中的端倪,若有人知晓,那必然是裴雪自己个儿无疑了。
喻裴樨想要问个明白,干脆将画卷一扔,又捧起果盘来,将樱桃和荔枝源源不断的往嘴里塞,一面食,一面等着裴雪荼回府。
时辰越来越晚,宫门即将下钥,已然是这个光景,仍是不见裴雪荼回府,喻裴樨吐掉最后一颗樱桃核子,险些被水果给撑死,饮口茶漱漱口。
“丹蔻。”
“少郎主请吩咐。”
喻裴樨等得发闷,无聊至极,道:“太尉怎的还不回来?”
女官丹蔻有些迟疑:“想必是……太尉被甚么绊住了脚步,一会子便回来了。”
“是么?”喻裴樨一笑:“怎么,连你亦觉得本衙内好糊弄,随便搪塞两句假话,便糊弄了过去?”
“婢子不敢!”女官丹蔻立刻屈膝跪下,道:“婢子不敢欺瞒少郎主,只是……太尉吩咐了,不可叫少郎主担心。”
“哦?”喻裴樨道:“你若不说实话,本衙内疯起来,砸坏了书房,太尉回来你们自己掸着。”
女官丹蔻没有法子,干脆据实已报:“少郎主,方才宫中传来消息,刘公公因着少郎主打坏了刘将军之事,大发雷霆,在人主面前参了太尉一本。”
的确在喻裴樨的意料之中,但裴雪荼可是太尉,刚刚替北梁人主拿下了南喻,别说是今日喻裴樨阉割刘百金,明日若是喻裴樨欢心,再阉割刘公公一次,北梁人主也不好说甚么,斥责两句装装样子也便是了,没道理留裴雪荼如此之晚。
果然,丹蔻还有后话:“刘公公借题发挥,将咱们太尉厚葬南喻人主的事情,拎出来做了文章,说太尉心存异念,故而抗旨不尊,才没有将南喻人主的尸骨分尸带回梁京,而是厚葬在了南喻故土安都,这可是叛国的大罪!”
“什……么?”喻裴樨眸光一颤,裴雪荼没有割下自己的头颅,更没有将自己分尸,而是……
将自己的尸身厚葬在了故土,永远留在了那片令喻裴樨心心念念的,南喻土地上……
喻裴樨眯起眼目,喃喃的道:“裴雪荼,你到底为何如此?为何……要为寡人做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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