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玄关,整个家里——除了边赢的房间,都已经很难再找到冯越存在过的痕迹。
客厅中央像生出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把这个重组家庭划分阵营,一边是边闻、云笑白和云边的其乐融融,一边是边赢的形单影只。
“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边闻太久没见儿子,也不去计较边赢连自己婚礼都不愿参加的往事了,他放下筷子站起来。
明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边闻原以为边赢会拖到最后才肯回来。
边赢不答,低下头,踢掉鞋子换上拖鞋进门。
云笑白之前来边家的时候已经见过继子几次,每一次都遭到边赢的冷脸相待。
云笑白完全能理解边赢对她的排斥,她和边闻的婚事很急,并没有给孩子们太多适应的时间,尤其是边赢,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出丧母之痛。
她原本想再缓缓,但边闻说自己经历过冯越的死,深感世事无常,只想珍惜当下,因为谁也
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云笑白妥协了,她和边闻已经错过太久,绕了好大一圈好不容易回到彼此身边,不想再蹉跎光阴。她乐观地想,只要自己把边赢当成亲生孩子去疼爱,边赢迟早有一天会接受她。
“阿赢,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盛饭。”云笑白温和地冲边赢笑。
边家有佣人,盛饭这种事本不需要劳烦当家主母亲自动手,只是现在这种特殊关头,亲力亲为才能显出诚意。
边赢没有反应,把云笑白当空气。
云笑白有思想准备,知道后妈不好当。她没有介意边赢的不礼貌,兀自站起身,去到厨房帮他盛饭。
“边边,这就是叔叔的儿子边赢,以后在家里在学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他,他就是有点怕生,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男生。”边闻打着圆场给双方做介绍,“阿赢,这是云阿姨的女儿云边,以后就是你妹妹了,她可是一直很期待跟你见面,你多多照顾人家。”
“……”云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客套话,居然被边闻拿出来一本正经套近乎。
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年很眼熟,云边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她快速翻阅查找记忆,但是一时之间,她抓不住头绪。
她能看出边赢对她们母女两个的排斥,她不想委曲求全给他赔笑脸,但她知道,如果自己耍小性子跟他对着干,只会让云笑白夹杂在中间左右为难。
笑就完事了,她告诉自己。我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微笑机器。
边赢望向她。
眼神交汇的瞬间,云边的嗓子眼仿佛被生生卡住,那声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哥哥”只来得及发出个“g”的音节就被迫中断。
她倏地记起了一切。骤雨初歇的夜晚,便利店窗前的男孩扭头看她。
她记得他的眼睛。狭长,眼皮懒懒地半耷拉着,双眼皮的褶皱只在眼尾显露。
也记得他的眼神,冷漠,直白,浮动着隐隐约约的戾气。
原来那天坐在她身旁的人就是她传说中的“哥哥”,他明明就在临城,待在婚礼举办地点不到两千米的地方,却谎称自己远在美国。
“妹妹?”边赢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云边几秒,“我妈生的才配叫妹妹,至于别的——”
他面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讥笑:“叫做小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