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言坐过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纪云宴要替秦嘉平求情,她自然也要开口,哪怕会惹得陛下不快。
那是看着她长大的人,算半个家人。更何况秦眠远在月牙,几个月前刚得到兄长过世的噩耗,秦嘉平再死,她就真的孤苦无依。
纪蒙尘给倒了半杯茶:“你是来替太子说话的吗?”
胡家秦家相继陷落,纪云宴自然也免不了波及。纪蒙尘虽没明着对他如何,可几次宫宴上,脸色都算不上好。
“臣妾是陛下的妃嫔,自然要替陛下考虑。太子惹陛下不快,臣妾何故要为他说话。”
他把杯盏推到柳双娥跟前,声音陡然冷了下来:“那便是要替秦嘉平求情了?”
柳双娥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敢再说话,当是默认。
“秦嘉平也真是有福气,朝廷上上下下,平日里交好的、不交好的,一个一个都来替他求情。后宫里除了你,张昭容与谭美人可都差了人说要来请安。依朕看,她们不单单是要问安吧?”
“秦大人为人正直,一朝落难自然有人相助。”
他过刚易折,从前直言不讳得罪了不少臣子。只是如今世道不同,世家大族接连被清算,小族也未能幸免。柳蔚然战死边关在前,胡氏一族被查抄在后。
从前亲皇党觉得太子党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跟着纪云宴覆亡。太子党认为太子废立并非小事,且太子本身并非不学无术的主。恰恰相反,秦嘉平讲他教得很好。怎么说太子都是皇储,日后也要当皇帝。时候一到,两党局势便可逆转。
如今陛下不管是谁,不喜欢一律诛杀。朝中人心惶惶,若是连秦嘉平都无法免于一死,那臣子们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正直?”纪蒙尘冷笑一声,“他的确是正直,见谁都心生怜悯,连高家都敢帮。他若没帮着安定高家,朕兴许还能留他一命。”
秦嘉平可不是心生怜悯才帮的高家。
是为了秦烛,为了高妗。
纪蒙尘不知道,她也不能说。
她定了定心神,垂眸道:“还请陛下看在他是太子的老师,放他一马。且秦大人从前在国子监勤勤恳恳,恪守为官之本,从不恃宠而骄——”
她话没说话,便有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下颚。
他的手指极冰冷,用力也不轻,足以让她止住了话头。
柳双娥缓慢地抬眸,眼前的睫毛轻颤,让人心生爱怜。
她惊愕道:“陛下……”
纪蒙尘目光灼灼:“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与朕替他求情?你当真以为在朕心里的地位,已经到了与春山媲美的程度?”
恐惧让她浑身乏力,几乎全身的精力都放在下颚。他的手逐渐往上,柳双娥也不得不用力坐起,手胡乱地抵在案沿。
他继续说:“你只是一个替身而已。虽然不是十足十的像,但眉眼有三四分像你姐姐,便很足够了。”
“替身就是替身,朕或许会给你万千宠爱,会立你做皇后,可你跟她一点也比不了。想取代她的地位,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