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笑道:“所以,这才有了求亲之前五国使节与吐蕃使团的那番恶斗呀,你难道以为他们真是酒喝多了胡乱打了一架?能代一国君主出使邻国的使节,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的角色?无论口才或是智谋,皆是其国上上之选,你那位堂叔不必出面,派个蒙面的藏头露尾的神秘人跟他们剖析其中利弊,细细分说,稍加暗示,使节们自然便懂,然后,吐蕃使团便倒霉了,说到底,那场群殴只是为求亲埋一个铺垫,真正的意图还是求娶大唐公主……”
东阳闻言杏眼发直,呆滞木然地看着李素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一副三观碎裂的呆萌模样。
“这……是你的主意?”
李素正色道:“胡说,不可污蔑我,明明是你江夏王叔搞出来的事,与我何干?我只是吃瓜群众,顺便看看热闹而已。”
东阳定定注视他片刻,然后缓缓点头,语气非常笃定:“没错了,果然是你的主意。”
“你是不是听不懂关中话?”
“不用辩解,这一环套一环的阴损主意必定是你出的,旁人没那么坏,只有你才想得出,可怜那吐蕃大相流年不利,遇人不淑,来到长安后厄运连连,被你这缺德的家伙坑了一次又一次,而你却滑得跟泥鳅似的,教人拿不住半点把柄……”
李素半阖的眼懒洋洋地睁开,流氓似的挑起了她的下巴,一副霸道总裁的嘴脸:“居然被你看穿了,很好,女人,恭喜你,你已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今晚就你了。”
东阳哼了一声,随即狠狠捶了他一记,俏面含煞怒道:“这种一环套一环的阴损主意以后不准用在我身上!”
“放心,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莫闹了,你哪来的人品?”东阳狠狠剜他一眼,随即又露出担忧之色,道:“因意气之争而与吐蕃求娶同一位公主,难道父皇看不出来吗?你可莫小瞧了父皇,待他回过神来细细一思量,这件事最初的起因根本站不住脚,小心把你和江夏王叔都挖出来,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李素笑道:“我行事的习惯是先把水搅浑,浑水才好摸鱼嘛,至于你父皇会不会察觉,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一定会察觉,短则数日,长则半月,必然会发现此事背后有人搞鬼,所以我和江夏王行事才会如此小心,从群殴到五国求娶公主,从头到尾都未曾参与进去,我相信江夏王行事比我更老道,必然已布下迷局和错误的线索,误导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彻查,不是特别倒霉的话,应该牵扯不到我身上。”
眼睛渐渐睁开,李素的睡意早消,望着描刻着祥云的房梁,淡淡地道:“……更何况,我正在做一件动摇国策的事,欲使你父皇收回成命,或是默许所为,仅靠玩弄这点小聪明是远远不够的,我还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让你父皇认真衡量得失的堂堂正正的理由,这个理由必须对大唐和陛下有利,才会令你父皇动摇和亲之心,否则,再多的小聪明小计策终归不是正途,站在你父皇的立场,唯有‘利益’二字,方能令他改变主意。”
东阳苦笑道:“父皇欲图之利,是‘国利’。”
李素笑道:“我给他的,也是‘国利’。”
“你打算给他什么?”
“现在不能说,不是故意瞒你,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这个‘国利’到底存不存在。”
东阳吓得睁圆了眼:“若是不存在怎么办?”
李素眨眨眼:“当然是把你那位公主妹妹远嫁到吐蕃去啊,我说过,只是试一试,事若不成,我必抽身而退,不然你难道以为我很高尚,敢豁出身家性命去帮一个并不熟的女人?”
真腊国王子的到来在李素的意料之中。
想必他从文成公主那里听到了风声,于是风风火火赶来相谢。
李素表示很欣慰,这家伙据说幼年时便被送来大唐学习文化,熟悉礼仪,这么多年读的书显然没读到狗肚子里去,明白“有恩必报”的道理。
……但愿他被敲诈时还能保持一颗虔诚的报恩的心,不翻脸,不讨价还价。
王子拜访的理由很正式,说是答谢上次李素的相救之恩,禄东赞指使吐蕃随从对王子拳打脚踢时,李素跑出来搅局,稀里糊涂救了他一次,算上这次,李素已为他搅了两次局了。
李素忽然发觉,宰他时下刀狠一点,良心上似乎更无压力了。
两次耶,多大的恩惠,摆好任何羞羞的任君采撷的姿势,乖乖让恩人选择从何处下刀才是题中应有之义好不好……
王子登门拜访,李素却没有出门亲迎,而是命薛管家将他领进后院的厢房中。
待在这个年代太久了,李素很多思想和行为也不自觉地被这个年代的普世价值观同化了,前世多么积极上进品性良好的少年,如今居然也有了种族歧视,跟大唐的臣民一样,眼里看到老外便自动将他们幻化为一只只活蹦乱跳的猢狲,哪怕猢狲的身份再高贵,李侯爷还是觉得亲自迎出门实在是掉价。
李素坐在厢房内没等多久,很快便看到薛管家领着一只猢狲进了屋。(未完待续。),!
阳的每句话都听进了耳里。
“五国争女,也算是一段千古佳话了,回头赶紧恭喜你那位文成公主妹妹去,她火了,未来嫁给谁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你那位公主妹妹的大名一定已写进了史书里。”
东阳推了他一把,嗔道:“还说风凉话,你不知道今日朝会乱成什么样,据说父皇脸都青了,偏偏还发作不得,毕竟人家是异国使节,不可使其受辱,否则父皇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李素笑叹道:“放心,你父皇有一颗强大的心,气不死的,现在吐蕃使团被放倒了一大半,再加上五国使节搅局求亲,禄东赞大相怕是一时半刻起不了程了,咱们争取到了不少时间,可以从容应对矣。”
东阳想了想,道:“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你究竟是怎样让那五国使节同时代他们的国王求亲的?你到底用了什么说辞令他们服服帖帖听你的话,在父皇面前演了这出戏……”
李素笑道:“冤有头,债有主,说动五国使节的是你那位堂叔江夏王,不是我,我顶多……顶多给了他一点暗示而已,没想到姜果然是老的辣,你那位堂叔王爷办事很老练,做得非常完美。”
东阳捶了他一记,薄怒道:“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