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和麾下将士停滞片刻,定定注视着不远处豪气干云的李道正,哪怕作为敌人的他们,此刻眼中不禁也闪过一抹尊敬崇仰之色。
世间蝇营者众,再无这般男儿丈夫。
以寡御众,气力已竭,李道正等人皆知身陷绝境,打算从容战死时,左边的小丛林里忽然传来一道怒吼声。
“李叔,我来了!”
李道正愕然转头,却见王桩一身湿透从丛林中钻出来,神情非常狼狈,大口喘着粗气,肩上还扛着一柄锋利雪亮的陌刀,他的身后,王桩的妻子周氏也握着一柄小巧的横刀,同样喘着粗气,跟在丈夫身后亦步亦趋。
李道正一呆,接着急得跺脚:“瓜怂,你来作甚?快滚!”
王桩咧嘴憨厚一笑:“我与李素情如兄弟,李素困守城中出不来,我代他陪李叔赴死。”
周氏站在身后,看着丈夫的背影,咬了咬牙,道:“我陪夫君赴死!”
长安城,四方馆。
冲天大火比任何嘶喊吼叫都管用,随着四方馆火势越来越大,小半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惊动了,而王直手下放完火后那一声“太子谋反”,也落入了无数人的耳中。
救火的武侯和坊官们自然也听到了,大家反应呆滞,彼此互视几眼,连四方馆的大火都顾不得了,聚在一起商议片刻后,大家一致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太子谋反”这四个字太严重了,不知道便罢了,如若听说了而不报,将来上面怪罪下来,自己可就牵扯进谋反案了,这可不是流放几千里的事,全家都要掉脑袋的。
“快,开坊门,穿崇义坊,开化坊,沿途向各坊坊官报信,让他们关死坊门,不放任何人出入,出开化坊后绕到太极宫含光门,向守门的羽林禁军禀报,最后到朱雀大街,那里住着老将军们,程大将军,牛大将军,随便谁,砸门禀报此事,快!”坊官气急败坏地下令。
“四方馆怎么办?”手下讷讷问道。
坊官扭头看了一眼,道:“都烧成这样了,救了何用?让它们烧干净吧,眼下太子谋反的事最重要,办得利落的话,说不准我们都能升一级官呢……”
说着坊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手下闻言连连点头,坊官一挥手,武侯和皂役们纷纷跟着坊官离开了四方馆,门外只剩了一群拿着盆桶自发救火的高素质大唐百姓。
四方馆内,四面屋子大火冲天,院子里却倾盆大雨,闻报后的禄东赞呆呆坐在院子中,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唐国人……太现实了,居然真的把他扔在火堆里不管,化外蛮夷……也是有人权的啊!
…………
救火的救火,看热闹的看热闹,大家各自忙个不停的时候,长安城东面延兴门方向忽然传出一声巨响,接着也是大火冲天而起,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与四方馆的大火互为交映。
紧接着,邻坊传来喊杀声,还有无数百姓拍打坊门和绝望的哭嚎声。
从东市往西,听到动静的长安官员百姓全乱了,再想到刚才四方馆外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大喊着“太子谋反”这句话,所有不当回事的百姓这时才信了,于是各自惊惶四散,纷纷逃回家中,有的紧闭家门,有的忙着藏匿财物,还有的则携妻拖儿出了门,朝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窜而去。
坊内坊外,有一句话的音量终于渐渐变大,最后全城皆闻。
“太子谋反,叛军已入城!”(未完待续。),!
们都死,不划算。”
李道正冷哼:“我一辈子经过大小阵仗过百,没逃过一次,活到这把年纪反而惜命了?”
“李叔,您体谅体谅我,侯爷将家小托付于我,任何人有个闪失,我都无脸再活下去。”郑小楼脸上第一次露出冷漠以外的苦涩之色。
李道正哼道:“不体谅!大丈夫死便死矣,哪有那么多废话揪扯!你若实在对我儿有愧,黄泉路上待我好一些,别再整天挂着那张死人脸。”
说着话,校尉等人再次悄然聚拢,然后颇有默契地半圆散开,显然打算再发起一次厮杀,一次又一次,李家部曲越来越少,李道正也越来越危险。
郑小楼眼睛通红,如沉寂多年的火山爆发一般,忽然闪过几许疯狂,手中横刀一紧,便待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
李道正朝后面窑洞看了一眼,眼中露出痛惜之色。自己死了不打紧,可儿子的婆姨还在窑洞里,若眼前大家全部战死,她和李家那些下人丫鬟们的下场……
李道正摇摇头,已是这般绝境,再无半点转圜余地了,除了拼命还能怎样。
手中长戟一挥,半丈内划出一圈暗红色的光影,李道正喝道:“我知你们欲拿我人头邀功交令,大丈夫欲取功名,当豁命以赴,李某大好头颅在此,过来拿!”
校尉和麾下将士停滞片刻,定定注视着不远处豪气干云的李道正,哪怕作为敌人的他们,此刻眼中不禁也闪过一抹尊敬崇仰之色。
世间蝇营者众,再无这般男儿丈夫。
以寡御众,气力已竭,李道正等人皆知身陷绝境,打算从容战死时,左边的小丛林里忽然传来一道怒吼声。
“李叔,我来了!”
李道正愕然转头,却见王桩一身湿透从丛林中钻出来,神情非常狼狈,大口喘着粗气,肩上还扛着一柄锋利雪亮的陌刀,他的身后,王桩的妻子周氏也握着一柄小巧的横刀,同样喘着粗气,跟在丈夫身后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