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琰便也“病”好了,照常上朝上值。
这日午后,难得出太阳,陆如意叫人搬了张榻做院子里晒太阳,木香不知从何处得了个鸡毛毽子,和几个小女史比赛踢毽子。
陆如意和崔姣在一旁给她们叫好助威,正玩到兴上,守门的小厮跑来,毕恭毕敬对陆如意道,“六娘子,门上来了位自称是崔掌书三姊的女郎,想见见崔掌书。”
崔姣这才想起来,自己从进新居,就把崔明秀给忘了,她和崔明秀有大半个月没见了,崔明秀还指着她见苻琰呢,就没料到。崔明秀这般胆大,还找到新居来了,皮也是真厚。
陆如意问她,“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家中没人了,怎么会冒出一个三姊来。”
崔姣把随身的户籍拿出来给她看,“妾只有一个哥哥,也早就生死不明了,所以妾才说,家中已无人。”
那户籍上,崔姣父母已离世,活着的崔姣还有不知生死的崔姣兄长,陆如意歉疚说不该疑她,随后让小厮把人赶走。
小厮到
门前,直冲崔明秀道,“赶紧走,冒充谁不好,冒充崔掌书的姊妹,崔掌书没有姊妹,只有一兄长。”
崔明秀气的直咬牙,仍挂着笑求他,“定是有什么误会,她是我嫡亲的妹妹,你叫她出来跟我见一面,便知真假了。”
小厮呸了一口,“崔掌书连户籍都拿出来给我们看了,岂能有假?你再胡乱攀扯,我就叫人来抓你去见官府!还不快滚!”
说罢,大门砰的关上。
崔明秀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怒火中烧,对着门前的石狮子连骂好几句贱人,仍不解气,一时想不到好办法见崔姣。
“那小娘子快让开!闲人不可靠近太子殿下的新居!”
崔明秀闻声回头,只见太子的轺车行过来,清道的千牛卫在前领路,虽不及以前见过的阵势威赫,但也能感受到太子气势威慑。
崔明秀被千牛卫赶开,离远了站在路道旁,只见轺车停在新居前,太子下了轺车,金冠俊面,举手投足都是贵气,比崔明秀见过的所有郎君都出众,直到他进新居了,崔明秀的心口还在怦怦跳。
崔姣想独占太子,她也配!
崔明秀想到那小厮提到的户籍,分明崔姣现在的户籍是在他们崔氏长房名下,她给别人看的户籍定是捏造的,大梁地域辽阔,百姓众多,从上往下,各地州府对户籍的管制非常严格,捏造户籍是大罪,严重者更以死罪论处。
崔明秀立时笑起来,崔姣不认她这个三姊没事,她会让她认的!
崔明秀回崔家后,和崔阳中夫妇说了这事,崔阳中即刻命仆从到族里把崔氏族谱取来,在上面找到崔姣,崔姣记在崔氏长房名下,只有个崔七娘的名记,有这个在,崔姣赖不掉。
崔阳中倒没有立刻去官府告崔姣,他让儿媳妇孙大娘回娘家一趟,把这事和她父亲左补阙说说,贵女们时常参加各种活动,左补阙的二女儿孙二娘与陆如意曾在一起踢过蹴鞠,斗过百草,有几分交情在。
隔日就递了请柬去新居,以邀陆如意来府上赏昙花的名义递了请柬。
十一月的冷天,竟然还有昙花开,陆如意自是惊奇,便在饭桌上与苻琰说起要去左补阙家赏昙花,苻琰兴致缺缺的表示知道了。
陆如意打算带崔姣一起去,私下与崔姣说了,当晚崔姣去苻琰房里侍寝时,跟他说了这事,苻琰很不高兴,崔姣哄了好久,又陪他到三更天,才让他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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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姣与陆如意一大早就出门了。
左补阙的府邸在怀德坊,算是长安外郭城坊,隆庆坊、安仁坊等都住着达官贵人,长安地价昂贵,有许多朝官都买不起府宅,只能租借宅子,左补阙这样的八品官员,还能有府邸,虽说是在怀德坊,却也说明他家中有一定积财。
马车行过西市,崔姣对陆如意道,“六娘子,妾有一故人住在这附近,这次出来,妾想去见见他。”
陆如意猜那是她的心上人,她痴情至此,陆如意也不忍拂掉她,便说,“你去吧,不过只有一刻钟
,去去就回。”
崔姣连声道谢。
马车在路口将她放了,陆如意看她飞快跑进大安坊,那背影都看得出有多迫不及待,陆如意免不得失笑,因为要见心上人,小娘子都失了稳重。
崔姣敲了敲小院的门,喊了句阿兄,过片刻屋门开了,崔仲邕穿着单薄的秋衣,脸上苍白,不说话,让她进来。
屋里更冷,摆设全无,床上盖的被褥也薄,只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有许多书,不过积了灰,他应该有阵子没把心放在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