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一哄而上,对讲机的电流声,医生护士抬担架奔跑的脚步声,以及非常熟悉的,陆越岩喘息着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意识如潮水般消退,楚杭闭上眼睛之前,心想,都结束了吧?
是不是到这里,就真的戛然而止了?
既如此,便如此。
黑暗袭来,他再次深陷于绵软无尽的黑暗之中。
中心医院特护病房内。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陆越岩身穿病号裤侧身躺在床上,肌肉线条悍利流畅的上身包扎着医用绷带,从肩膀处一直环到腰际,背后的刀伤长且深,缝合手术过后,麻药劲渐渐消退,疼痛终于如尖锐钢针一般密密麻麻地袭来。
陆越岩脸色苍白,稍稍一动伤口处就是钻心的疼,但他依旧缓缓从床上起身,旁边的医生护士见状,立刻阻止,然而陆越岩沉默又执拗,不顾众人劝阻,还是坐了起来。
他示意林恒将病号服的上衣拿过来,潦草披在身上,抬手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上还扎着点滴。
医生护士交待了术后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人都走干净后,陆越岩摇头拒绝了林恒递到嘴边的水杯,声音嘶哑破碎地开口:“……他怎么样了?”
林恒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话:“人还没醒,发着高烧呢,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医生缝了美容针,说是不需要拆线,以后护理得当的话,也不会留疤。”
陆越岩沉默地点点头。
“不过……”林恒说,“楚先生后脑处还有一处伤口,是外力击打造成的,形成了脑震荡,这也是他无意识昏迷的原因。”
陆越岩沉沉地缓了口气,只觉得背上的伤愈发地疼了起来,从脊背一直疼到了心里。
“严重吗?”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林恒谨慎回答道,“医生说休养即可,不过脑震荡的症状完全消失前,人应该不怎么舒服,会时不时地恶心,头晕……就……挺难熬的。”
陆越岩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告诉医生,要最好的护理,用最好的药。”
“已经交代下去了。”
陆越岩眉心紧皱,过半晌,忽然问:“陆梁呢?”
“一枪正中,当场……毙命。”林恒仔细观察着陆越岩的神色,发现他听闻这个消息后神情没有半分变化,才继续道,“陆家来了不少人,已经将人从太平间接走了……据说……陆澈和陆太太几乎要哭死过去……”
陆越岩一声冷笑,林恒适时住口。
陆澈和那位陆太太就是陆梁的父母,陆老爷子的三儿子和儿媳。
两人一个是国内知名指挥家,一个是早已息影退圈的大荧幕影后,说是艺术气息高洁,志不在陆氏,然而,自己儿子这么多年暗中做了些什么,筹谋着什么,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从一开始便一无所知。
豪门世家中,又有哪一个人,是真的心思纯良,白璧无瑕呢?
“陆总,温太太和陆小姐,还有二房一家都在休息室,包括董事会的部分高层,您看……现在要见吗?”
出了这样惊天变折,现在外界早已流言四起,这么大的事,陆氏不可能沉默置之。
陆越岩深深叹了口气,说:“让他们进来吧。”
“好。”林恒点头答应,刚要抬脚,又忽然想到一件更为重要的事,犹豫着不知要如何开口。
“怎么了,说。”
林恒暗自叹息,尽量用专业且平静的语气,轻声说:“之前您让我查的那件事,有消息了。”
陆越岩脸色一顿,猛地抬眼!
林恒被那道锋锐的眼神震了一下,半边头皮微麻,但也只能忍着无形且强大的压迫感,继续道:“您给的方向是对的,也许是歪打正着了。”
陆越岩眼神黑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全然失控。
“楚先生的母亲……也是白梓雯女士,正是当年陪同丈夫楚伯仁去那家福利院□□心探望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