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岩眸色深沉,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色与酸楚,但楚杭就那样静静地与他隔空对视,神色安静,波澜不惊。
“……好。”过了很久,陆越岩垂下眼睛,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他不知道这个字是怎么在自己嗓子中冒出声音来的,只知道出口时,声道连着心脏一齐痛了起来,宛如刀削剑刺,痛得几乎让人站不稳。
我不会……不会再来打扰你。
楚杭要新的生活,他无权阻止,更没资格同行,那么从此在过去中沉沦深陷,无法自拔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
“说到做到。”楚杭轻轻点了下头,随即像是卸下了肩上某种不知名的负累,缓缓叹了口气,背身斜躺在床上,再不看他。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四十多平的空间,两个人,却生生营造出了独栋别墅的空旷感。
半晌,陆越岩挪步到一旁,在大厅旁边的那个懒人垫上坐下来,问:“我能连下无线吗?”
楚杭转头看过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盘腿坐在了小桌前,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
“……”楚杭梗了一下,语气不善,“都这样了,还要工作?”
陆越岩一愣,眼底散开一点很淡笑意,温声说:“没事,就一会儿,不碍——”
“密码是我名字的全拼。”楚杭淡声说。
“……好。”陆越岩顿了顿,“谢谢。”
两人都不再说话,不一会儿,房间中响起陆越岩敲击键盘的声音。
窗外依旧细雪飞舞,大平层里只回荡着一点很轻的带着节奏的声响,倦意上涌,楚杭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缓缓闭上眼睛。
一个多小时后,陆越岩处理完这两天的工作邮件,退出系统内网,合上笔记本后,抬头往大床的方向望了一眼。
不知何时,楚杭已经睡着了。
此刻药效上来,两日来的疲乏和高烧的不适感也终于完全显露出来,陆越岩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轻手轻脚地起身,又给自己到了杯温水喝掉,而后重新回到懒人垫上。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要去床上和楚杭挤一挤,哪怕发着烧,但是陆越岩的自知之明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在线过。
垫子旁边放着一条毛毯,应该是楚杭平时窝在这里看书时搭在身上用的,陆越岩将厚实的懒人垫放平,而后躺在上面,拉过毛毯盖上,望着楚杭沉睡的方向,过了几秒,也不堪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晚安,小先生。
他在心中默念。
今此一夜,就当是你给我最后的余温。
房间里暖气很旺,楚杭半夜醒来,嗓子有些发干,他迷迷糊糊地下床,想去饮水机那里倒杯温水,刚走到床边,余光一扫,脚步倏顿。
不远处的小桌旁,陆越岩盖着毛毯,睡得正沉。
那么高的个子,缩在懒人垫上的姿态不免有些滑稽,垫子不够长,陆越岩小腿以下全搭在了木地板上,虽然有地热,但怎么看都还有点可怜。
但是睡梦中的那张脸却格外平静,神色柔和,没有半分委屈了自己的样子。
毕竟他还发着烧,懒人垫虽然够软,但是毛毯却不算厚实,楚杭到底有些于心不忍,静了两秒,默默折回到床边,从床箱里拿出一条单人被子,走到陆越岩身边,换下毛毯,帮他盖上。
月光从小窗透亮而入,楚杭蹲在陆越岩身边,沉静地眸光安静落在那张即便是发烧也难掩英气的眉眼上,半晌,默默叹了口气。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和你再无可能,那么这长时间,你这又是图什么呢?
没有回答,陆越岩睡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