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安陵的和亲队伍启程回京。拓跋泓亲自送他们出了王廷,由于还有旁人在,他也无法和贺泽玺与贺骁多说什么,只能用眼神互道了一句珍重。
贺骁坐于马上无言看了眼外甥,又远远看了眼远处的王帐,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轻轻踢了一下马腹。马蹄踏踏向前,大风四起,旌旗猎猎,队伍整齐而有序地朝无边的草原行进。
拓跋泓静静目送了良久才转身回了王廷。
明珩并未跟过去,只站在王帐外远远目送。听着整齐的马蹄声,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怅然若失。随着和亲队伍的越行越远,明珩似乎看到了自己与安陵的羁绊在一点点消失,父兄、妹妹、以及好友官则的身影一点一点在眼前消散。安陵从此以后就将成为他遥不可及的故乡。
不过明珩并不失落。他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望向缓缓出现在视线中的那道高挑身影微微一笑。
从此以后,这片草原将会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这里有他的丈夫与孩子,会是他的第二个故乡。
拓跋泓骑着马来到明珩的跟前停了下来,双手撑在马背上身姿轻巧地一跃而下,稳稳站在了明珩的面前,柔声问:“外面风大怎么站在这里?快回账中吧。”
拓跋泓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的举动把明珩吓了一大跳,大惊失色地去伸手扶他,脸色难看地教训道:“你小心点啊!怎么能直接跳下来!下马就慢慢下……不对,以后你少骑马!太危险了!”
拓跋泓笑了笑,拉着他往账中走,不在意道:“这有什么,我们掖揉本就是长在马背上的民族,怀胎八月的女子尚且还能在马背上驰骋,我这才三个月,没事的。”
“你说没事就没事?”明珩虎着脸,难得硬气道,“你刚动过胎气,本就要更加小心才是,你忘了前些天的难受劲了?这才几天啊,你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拓跋泓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件事是他理亏,因此没好意思出声反驳,一声不吭地被明珩狠狠教训了一顿。
明珩教训完又觉得不放心,强行把拓跋泓摁倒床上养胎,并一脸严肃道:“这些日子你就在床上好好休养,没有要紧事少下地!”
拓跋泓登时皱起了一张俊美的脸。他自来不是安分守己的性子,幼年时爹爹教导兄弟俩念书习字,兄长性格安静,对着本字帖一坐就能坐上一天,而他一盏茶的功夫都坐不住,常常趁着爹爹不注意偷跑出去偷骑父汗的大马,但是每次还未摸到缰绳就已经被父汗逮住了,然后被爹爹惩罚站墙角半个时辰。罚站的半个时辰里不能说话不能乱动,对于好动的他来说简直是最残酷的刑罚。
想起那段悲惨的童年往事,拓跋泓便忍不住一阵唏嘘,眉头皱成了一团,脸上写满了“我不想躺”四个大字。
不过事关拓跋泓和孩子的安危,明珩异常坚持,毫不心软道:“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个月。你若是无聊就看看书,我从安陵带来不少小说话本,你喜欢看什么样的?灵异怪志还是儿女情长抑或是英雄志?”边说边献宝似的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打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堆话本。
拓跋泓见明珩兴致勃勃地从中找出一本英雄志,似要读给他听,不禁扯过被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无奈地哀嚎了一声。
明珩则是隔着被子拍了拍他,扯下被子笑眯眯道:“你若是不想听故事……”
“就可以不听?”拓跋泓眼睛一下子又变亮了,激动得抢答。
明珩摇了摇头,目光不紧不慢得下移至他微微凸起的肚子,弯了弯眉眼道:“那我就读给我儿子听。”
“……”拓跋泓绝望地倒回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帐顶,心情复杂地听着明珩对着自己的肚子自说自话。
“儿子,我是你爹啊,今日爹爹给你讲讲少年将军霍去病,希望你以后也能和他一样。”
拓跋泓觉得好笑,打断他问道:“你怎么确定肚子里的就是儿子呢?”
明珩一下子就被问住了,愣怔了一瞬才回神,呆呆问道:“男人和男人难道不是只能生儿子吗?”
“……”这下变成拓跋泓语塞了,沉默少顷才问,“你从哪听说男人和男人只能生儿子的?”
“呃,我自己猜的。”明珩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之前听官则说起过京都有几户男妻的人家为了子嗣曾偷偷让男妻服下了生子药,那几家的男妻后来都生了个儿子,所以我以为男人和男人只能生儿子呢,难道男人和男人也能生出女儿?”
“自然。”拓跋泓道,“男人生子虽是由于服下了生子药,但怀孕的过程和女子是一样的,能生儿子自然也能生女儿。前些年,草原有一对就生了一对双生女,长得乖巧可爱,可讨喜了。”
“是吗?”明珩听着有些心动,他自来喜爱女儿,从他对明芊芊的宠溺就能看出他到底有多喜欢女孩了,不由得瞟了眼拓跋泓的肚子,试探地问,“那你说,咱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