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伤好了,选个日子和连亲王定下婚期,你姐姐和太子殿下如今也算和睦,只要你们都好,为父便也开心。”
“嗯嗯。”
颜溪面带微笑和父母说着体己话,不知不觉中竟有些恍惚。
说了会儿话,颜溪又休息了会儿,因着这是宫里,颜侯爷和夫人不好久待,便在宫门关闭之前依依不舍离开了。
他们离开不久,顾霜回来,同她说皇帝答应了她的请求。
也许真怕她打滚哭嚎,皇帝意外地好说话,当晚便给了顾霜旨意,让她去天牢里把诚王捞了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比太子还受宠,毕竟太子殿下在玄天殿跪了好久皇帝也没见他。
颜溪因着身子弱,晚上吃了些清淡的食物,又睡了一觉,在快夜半时才见到诚王。
他除了面色有些憔悴,衣衫稍稍有些不整,倒是看不出受了什么太大的委屈,只是眼眸无光,暗沉沉似一片死海。
颜溪因着伤势不好起来,见他进来离得很远,便朝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诚王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头去,并未靠近。
颜溪便怒声道:“过来!”
吼完她便露出一丝痛色。
诚王这下子不敢再犟,快步走到她床边,但依然垂着头。
颜溪缓了会儿,才冷声道:“我不相信你会做出什么勾结芒国刺客的事,给我说清楚来龙去脉,否则不用等陛下问斩,我今晚就先打断你的腿。”
她是真气着了。
诚王这倒霉东西一天两天地找死,就像上次,明明不是他做的,他非要认下,就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颜溪冷着面色,恨声道:“这世上人人都在求活,你知不知道我要花多大的心思才能保下你,太子如今还在玄天殿跪着,你倒好,次次找死,荣诚,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叫你一声弟弟,你真把自己当个孩子任性吗?”
这算是比较重的话了,但颜溪丝毫没觉得自己说得过分,她实在是被诚王这种屡次找死的事儿烦得够呛。
诚王罕见没反驳,只垂着头默默站在她床边,她说完了这些话,他也没抬头,只在良久才沉默后,才有些低哑、晦暗道:“对不起。”
颜溪略微挑眉,面色依然有些不善。
“对不起什么?”
她今儿个非得要把话说清楚了。
但诚王没有回答她,只垂着头,声音很低、也很轻。
他有些恍惚勾动唇角,表情似哭非笑,“我一直不甘心,想飞蛾扑火也再博一次,这次阿尔歌行刺,我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但我想着再博一次,所以我放任了。”
他缓缓抬头,目光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和绝望,却没法纾解,“颜溪,我没被冤枉,我确实知道他的计划,我想着可以利用他,我恨他们,我恨所有人,我恨父皇,但为什么是你?”
他说着说着,眼里的痛苦像是再也压制不住,猛地爆发出来,泪痕划过眼角,砸在地上。
“为什么是你?”
他最不想伤害的人,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这种绝望和痛苦没人能理解,仿佛全世界的窒息扑面而来,有那么一刻,诚王甚至觉得他们讨厌他、想他死是对的,因为他真是个天煞孤星,这世上根本不该存在荣诚这个人。
他指尖陷入掌心,一颗心沉甸甸的,仿佛浸在冰水里。
颜溪倒是微微一愣,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半响,她才轻声道:“你只是觉察到他们的计划,并不是参与刺杀,这两件事是完全不同的,只要你和陛下说清楚,陛下定然会明白此中区别。”
她这话算是安慰,但诚王并没有被打动,面色依然夹杂痛苦。
颜溪根本不明白他的痛苦来自何处,也没法感同身受他的自责和自我厌弃,两个人之间隔得很近,但又很远。
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这个模样,颜溪也不好再斥责什么的,只好叹声道:“你去同陛下说清楚吧,剩下的我会帮你求情,这次受伤的毕竟是我,陛下会给我几面颜面的。”
但诚王并没挪动脚步。
颜溪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荣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