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几人正煎熬得难受,沈霜急忙地过去,倒不是来劝和,而是为了澄清了适才江沼说的那话,“姐姐妹妹们,亏得你们有那胆子议论,表妹不过是同殿下在闹别扭,又何来的退婚。”
刚说完,姑娘们还一脸错愕,身后的红柱后,便走出来了两人。
陈温和周顺。
宴席开在后园,人潮都往那头挤,姑娘们一时没察觉身后有人,此时人都到了跟前了才听到动静回头,瞧清是何人,赶紧地蹲身行礼。
陈温的脚步从几人跟前穿过,一言不发,跟着江沼离去的方向去了后园。
待那衣角消失在拐角,众人才起身长松了一口气,不过也就缓了一瞬,细细一想,便又觉得气短了。
沈霜那话多半没说错。
江沼前脚走,殿下后脚跟上,这不像是退婚,确实像是闹别扭。
就她们刚才那番言论,若是殿下计较起来,随便一个妄议太子的罪名扣下来,就有得她们受。
几位反应快的姑娘便拉着沈霜,顿时焉了气儿,“我的好妹妹,可千万要替咱们求求情,别让江姑娘记到心里去,咱们也就是嘴巴子没关门,可不想惹了祸事。”
沈霜没应。
几个姑娘又拽住她袖子一摇,沈霜便松了口,“往后可莫要乱传了,就算是侥幸保得了一回,可保不了第二回。”
后园中的席位,分了内客和外客。
姑娘夫人们一边,公子爷们儿们一边。
沈老爷单独腾出来了一个雅间,让专人伺候着太子和瑞王,离那临时搭建的绷子也不远,宴席开始后,虽瞧不见外头的人,但说话声还是能传进来。
宴席上的人几轮美酒进肚,声音愈发高涨,昨儿沈颂提到的那位买了罗姑娘为妾室的商人,今儿也在,那人姓张,名号张二爷。
同沈家打交道多年,也算是同沈老夫人有些交情,不仅如此,沈老爷在世时,两人没少一起饮过酒。
做药材买卖的人和治病的大夫,归根结底,走的都是同一条路子,两者相辅相成,行业里的那些传言和风声,也早已经互通。
包括沈家是如何起家,先祖拜师何处,张二爷都清楚。
宴席开始后,张二爷兴致很高,同几位小药铺的老板聊得正是得意,见沈大爷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立马拉了他过来,屁股往旁边一挪,硬是给他挤出来一个位置。
“我该同沈大爷道声贺喜,沈家能有今日,也是你们应得的。”
沈大爷眉目轻皱,“张爷何出此言?”
张二爷回头往那雅间的方向一望,悄声附在沈大爷耳边说道,“今儿沈老夫人寿宴,能请太子和瑞王前来贺寿,沈家的飞黄腾达,不就是指日可待了?”
这话听着是在道喜。
却带了些酸。
沈大爷一笑,“我道是何事,今日太子和殿下过来,不过是为了灾情,张二爷这声道喜,我沈家可受不得,莫非张爷还不清楚,我沈家自来不求名誉,只求能保住祖上的基业。”
话头本也该就此结束了,沈大爷人都已经站起来了,那张二爷却是没想罢休,一把又将他拉了回去,满身酒气地说道,“沈家的基业,我倒是清楚。”
“当年香山谷的药王顾先生,收了八个徒弟,几十年过去,能撑到如今的,也就只有你们沈家,我突然想起来,沈老爷子在世时,来我这里买了几位特殊的药材,虽未告诉我要做何用,不过我猜,八成也是顾先生留的那药方子上头的东西。”
沈大爷脸色一变,对不远处的几个家丁使了个眼色,“张二爷喝醉了,先扶他下去休息。”
两人刚靠近,张二爷一把便将其推开,一个起身蹭倒了身后的板凳,立在了那宴席中间,声音突然就提了起来,耍起了酒疯,“谁都知道你们沈家每代都会找一位资质优秀的人,来继承顾先生的衣钵,几代下来皆是传男不传女,谁知沈老爷子当年却偏生棋走险招,竟越过了你这个嫡长子,直接传给了沈家的四娘子,只可惜四娘子终究还是负了他,不肯留在沈家,坚决要嫁进江陵江家。”
这一吵闹,场面的声音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张二爷借着那股酒劲,不吐不快,“要不是十年前的那场瘟疫,连我也被沈老爷子给骗了,你我皆知那瘟疫一起直毁人肺腑,根本就是无药可医,要不是四姑娘,围城中能有人活着回来?”张二爷说完又是一脸疑惑,“不过我就是好奇,那么多人都活了下来,怎的四姑娘自个儿却没能出来,若我猜得没错,怕不是沈老爷子制成的那丹药”
最后一句张二爷没能说出来。
沈大爷立在他身后,从袖子底下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往张二爷后腰上一戳,张二爷整个人一软,身子直接瘫在沈家两家丁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