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蓉蓉往边境去了数封急信,催促胞弟赶往皇城,然而边境时有敌军作乱,崔鸿光分身乏术。
八月份时,滋扰边境近半年之久的敌方骑兵,终于被崔鸿光率部歼灭,楼应钟下诏封赏,除了各色赏赐外,宣他入皇城。
赢朝虽被推翻,但皇帝生日当天过降诞节的传统倒是延续下来,十一月初是楼应钟生日,边境战事暂平,崔鸿光理应到场。
崔鸿光带着三千兵士从陇右道出发,取道山南道,路过青州时恰巧碰上青州王陈宴出行,他右手臂上伏着只神气十足的猎鹰,身后跟着十数位穿着赤色甲胄的侍从,两边的街道挤满了百姓,欢笑着往他身上扔鲜花丝绢,十分受当地百姓爱戴。
又疾行数日,河南道受灾引起匪患,崔鸿光剿匪时再遇陈宴,二人合作之下很快将盘踞在河南、山南两道数月的匪贼剿灭。
崔鸿光一贯信奉以杀止杀,于千军万马中取敌方首级,悍不畏死。而此次剿匪,陈宴仅仅借着崔鸿光黑甲兵的威名,不损一兵一卒便将事态平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两队人马在甘州分开,崔鸿光望着陈宴身后的猎猎旌旗,沉默良久。
抵达皇城时已是九月中旬,皇城内气氛肃杀,内外都围满了身穿金色鳞甲的御卫,这些御卫手持□□沉默地站在禁廷的各个角落,被日光拉长的身影拖在地上,为禁廷再添一道阴影。
皇帝将崔鸿光封为武康候,在崔鸿光跪地叩首的谢恩声中解了他的兵权,以许久未见为由,将崔鸿光留在禁廷内,找了座宫殿当做他的临时住所。
名为恩宠,实为软禁。
崔鸿光面无表情的躺在床榻上,遥遥听见院墙外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小心避过一众监视他的耳目,混入这队每日都从他门前经过的队伍。
他看着不远处那座丝竹声缭绕的高楼,低眉敛目地跟着队伍前进。在宫中这几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在这座风雨欲来、沉静如水的皇城内,崔鸿光总能听到那位月宫女郎的名讳。
夏风每日将宫人的小声议论送到他的耳边,禁廷内唯有那座高塔的主人,才能不受限制地去探望孕中身体不适的皇后。
行到太阴殿附近,崔鸿光悄无声息地贴在墙根隐蔽处,足尖一点,飞身落在墙边的桂树上,看着阿姐宫殿内不减反增的守卫,崔鸿光心中生出一丝隐忧。
他继续往里走,行到一处无人把守的宫室,终于看见已经两年未见的阿姐,见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憔悴,崔鸿光松了一口气。
大腹便便的阿姐倚在窗边,行动缓慢地坐在矮榻上,旁坐了个侧着身子的陌生女郎,臻首微垂,将伸出的手小心翼翼贴在阿姐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啊呀,方才他踢我了,”女郎兔子似的将手抽回去,指着皇后的肚子,惊奇的说道。
皇后牵着她的双手,想让她再感受一下肚子里胎儿的动作,女郎却说什么都不愿再碰,她连连摆手,搬了个绣墩子坐得远远的:“快别叫我摸了,万一碰坏了可如何是好。”
行动间,崔鸿光终于看清她的样子,皎若月、远似云,他胸腔咚咚像战鼓在锤,脚下生根般,站在原地,讷讷无言。
崔鸿光看着阿姐扶着腰走到她身后,两手搭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炸雷般将他惊醒。
女郎接过冼珠递过来的茶盏,将里面的冰茶一饮而尽,对这位形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冼珠”,她毫不在意。
又坐了一会儿,女郎便觉得有些精神不济,纵使皇后再三挽留,还是飘然离去。
崔鸿光见宫室内只剩阿姐一人,才在她面前现身,崔蓉蓉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说:“我就知道阿弟定能寻来。”
八月时她滑到见红,腹中胎儿有些不稳,楼应钟将她宫中奴婢侍卫替换掉大半,崔蓉蓉近乎被幽禁,无法将消息传递到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