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杨氏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
吴远生站在门外,一眼扫到一个年轻的小郎君,那眉眼,竟和元妻相了九成,心下不觉凄惶,“陵儿,是你吗?”
两个衙役见吴老爷激动的神情,便明了这真是吴家归来的嫡子了!没想到这一打照面竟然就撕虐起来了,想起头说:“近些日子要多注意一下吴家!”两个衙役便都不愿走了,这打探事情哪有光明正大的听来的自在呢!
其中一个高的便开口道:“吴老爷,我和兄弟今日在东大街巡视,遇到贵府妾侍和嫡子在成衣铺子门口发生了纠纷,上前一询问,并听您家嫡长子说贵府有妾侍偷盗主母财物!便特来调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吴老爷见谅!”该有的礼数还得受的,这吴家可还背靠着礼部侍郎呢!
吴远生听到“妾侍偷盗主母财物”不由眼皮一跳,见衙役拱手道礼,便也客气道:“二位官爷见外了,还劳烦二位兄台稍作片刻,待我问清状况再来回禀!”
“吴老爷客气了,您请便!”
“不必了,我没有什么可和你说的,杨氏偷盗了我母亲的嫁妆是最明显不过的事,我外祖家有嫁妆单子,对照一下便可!”吴陵看到吴远生,心头也一阵纷杂,他的记忆里对这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可能是他不常来娘的院子,连他也见得少了!
“陵儿,这是家事不是,怎好闹到官衙里去呢!”郑氏的嫁妆,吴远生在杨氏那里零星见过几回,便心里有了数,早年郑家也是来要过的,杨氏说给阿陵当赎金都典用了。
杨氏将吴陵的失踪归结为绑匪绑架!
一度,吴远生也是信的,只是杨氏不是一个藏得住的人,郑氏的那些首饰又实在太精致华丽,于是吴远生便陆续在杨氏房里看到了郑氏的物件,心里不由也存了疑。但是,这个女子毕竟是他真心喜欢的,还给他生育了一双儿女,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却丝毫没有想到,郑氏是他的原配夫人不说,也是给他生养了一个嫡子的!
“吴老爷,你让一个娼妇将我娘逼死不说,还纵容她将吴家嫡子发卖!我倒想知道,这是哪门子的家事!”吴陵眉眼不动地缓缓说道。要说这些年他对生母有多眷恋、愧疚,便对生父有多憎恨厌恶!
吴远生心口一抽,陵儿喊他“吴老爷”!不由怔了神,他的儿子这般憎恨他吗?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说是你庶母把你卖了?”吴远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瞪大了眼问道!
杨氏不自觉地挪了挪臀部,警惕地看着吴陵!
“请您不要恶心我!什么庶母?您自己不嫌丢人,我可没您那好涵养,那个娼妇别说是我庶母,就是您也和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姓丁!”吴陵手往丁二爷夫妻俩那边一伸,说:“这是我的爹和娘!丁家虽然没有贵府富硕,却父慈子孝,是最清白、宽厚不过的人家!”
“陵儿,你怎能这般伤老父的心,你走失的这些年,我一直都派人四处找!好不容易你回来了,一家团圆不好吗?”吴远生凄惶地说道。神情哀伤,十足像一个中年丧子的父亲。
吴陵并不接话,转身对着两位衙役拱手道:“两位官爷,我乃曾经的吴家嫡子,幼时目睹了吴家老爷宠妾灭妻,纵容妾侍伐害嫡子!先请两位官爷将今日之事做个见证!改日我便将状纸递到州府大人的案上!”今日吴远生承认他是吴陵的身份,他日就不能再反口告他身份不明,是诬告!
丁二爷便见着阿陵说完这话,吴远生的瞳孔里渗出了一丝寒气,心头不禁一晒!刚才看吴远生这般悲苦,做足了父亲见到失踪已久的亲子的伤痛、惊喜、郁愤的模样,还以为真对阿陵有些父子之情,看的他都有点不落忍!呵,真不愧是世代皇商之家,别的他不清楚,至少这奸诈的商人本色,吴远生掌握的可谓炉火纯青了!
两位衙役见吴陵竟然这般不给亲爹面子,知这吴家的大戏是要拉开帷幕了,岂不正合了头儿的意!当下也客气地说道:“我们兄弟二人一向秉公办案,自是会如实向大人禀报的!小兄弟不必担忧!”
这话一出口,便是要得罪吴家了,二人见今日也没个了断,便心急着回去给头爆爆料,当下便对吴远生告辞道:“我兄弟二人今日还有公务在身,便不多留了,改日再来府上叨扰!”
吴远生差点一口气没换过来,这两个小杂碎,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什么叫“再来叨扰”!真要立案侦察不成!?
吴远生暗暗吸了口气,便咧着嘴笑道:“二位官爷客气了,您二位慢走!”又看了眼吴伯,吴伯会意,送了两位衙役到门口,从袖袋里掏出了两锭银子!两位衙役也没客气,道了句:“客气!客气!”便塞到袖袋里去了。
丁二爷怕吴陵一时心软着了道,便也起身告辞道:“今日犬子无状,对贵府都有叨扰!还望吴老爷见谅,改日州府衙门里再见!还要多谢贵府的茶水!”
吴远生眼睛一眯,这是阿陵的养父?姓丁?
“陵儿,过往多有误会,你娘去世,为父也很悲痛,这才一时疏忽让你遭了贼手!以致你流落在外这许多年,受了不少苦,现在你回来了,我们一家团团圆圆的不好吗?”吴远生说着便红了眼眶。
见吴陵冷着脸不吱声,又开口道:“阿陵,子告父可是要挨三十大板的,你这身子这般瘦弱,可经不得这棍棒加身啊!为父盼了这许多年才又见着了你,你就体谅一下我做一个父亲的心情,莫要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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