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绿云已经打起了帘子,张大郎便见着一个极富态的老太太看着她慈和地笑着。心里也微微松了一些。他来的时候,也没想到阿陵家竟然是大户人家,不然无论如何也得扯一身好衣裳给妹子做做脸了。
“孙媳妇,我刚才怎么听着是你哥哥呢?”老太太说着便伸着手招张木到榻上来坐。
“外祖母,您耳力可真好!我哥哥见我和相公好些日子没回去,心里挂念着,便找了过来,我和相公今个刚出门便遇上了,您说巧不巧?”
郑老太太见外孙媳妇落落大方地介绍这个身上还打着补丁的憨厚小郎君是自己哥哥,心里又添了一层喜欢,见那边绿影出来了,便笑道:“亲家舅爷也是有心了,从家里到台州,怕也折腾了一些日子吧?这下可得好好地陪阿陵和木丫头在我家多住几日才好!”
张大郎见老太太并没有因他小瞧妹子,提着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答起话来,便也活络了许多,和老太太说了好些乡下风物。
中午的时候,大房和二房便接到老太太身边丫鬟的传话,说是张木的哥哥来了,晚上大家一起去荣华园吃晚饭。郑恒元和谢氏也只是怔了一下,郑恒生和纪氏却当着绿影的面便嘲讽了起来,说什么“老祖宗也真是年纪大了,来要饭的都当成亲戚了。”绿影也并不接话头,只笑道:“老祖宗吩咐的,二老爷和二太太可要来才是啊!不然老祖宗可得怪我跑个腿都不利索了!”
纪氏轻笑道:“那是自然的!”
晚上,纪氏和二老爷及一双儿女确是早早便到了荣华园,围在老太太的塌边逗着乐,吴陵带着张大郎在前厅里,张大郎此时也换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是吴陵让人去成衣铺子里买回来的,怕张大郎心里不舒坦,解释道:“大舅哥别见怪,富人家都这样,我们就当逛回戏园子好了!”
“咦,你这意思,你和阿木还回去吗?”张大郎奇道,这般富贵,阿陵还能不要?
“自是要回去的,这郑家再富贵也是外家不是,大哥也知道,吴家我是不回去的!想想还是在镇上待着自在。”
“能回去也好,一家人还能处一块!”张大郎拍着吴陵的肩膀道。好好的家,给一个小妾折腾成这样,这富贵人家的公子过的还不如他的安稳。
郑二老爷见了吴陵倒是客套了两句,对即使一身绸衣也一副乡下汉字模样的郑大郎眼风都没给一个,吴陵见二舅这般行事,心头也有些不大痛快,要是媳妇知道了,肯定得委屈,见大舅哥还憨憨地站着,便说道:“大哥,舅舅还没来,我们先坐着。”
郑庆衍和郑庆陶倒是最后来的,两人一个在外头管着田庄,一个在书院里读书,见到张大郎都客气了几句。
晚饭还是和张木那回一样,凉菜四道,热菜十道,汤品两道,张大郎看的目不转睛,努力忍着不吞口水,纪氏还站在老太太身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要饭的!”声音不大,可是却又刚刚够大家听到,张大郎顿时涨红了脸皮,吴陵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张木看着纪氏那微微嘲讽的神色,笑道:“不知道二舅母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见一句要饭的?我张家虽是乡下人家,可也是一粥一米都是自己种出来,莫非向二舅母讨要什么了?”张家一向待她如亲女,眼下真是冬麦播种的季节,张家还让出一个劳动力来找她,张家就指着那点地过日子,大哥不在,娘和嫂子怕是都得下地干活顶上,她又怎能让大哥在这里受辱!
纪氏也只是看不过眼,忍不住刺了一句,她以为张氏肯定忍着不好出声的,毕竟她娘家那般见不得人!可是,这张氏竟然还和她顶上了!
郑老太太对这拎不清的儿媳也深感不满,斥道:“老二家的,你要是脑子糊涂,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回你自个的院子去吧!”
郑庆陶看着老太太一脸怒色,也不敢为娘辩护,毕竟刚才那句话,他们也是听着的。却见妹妹站起来道:“祖母,你怎么能因外人责怪娘呢,本来就是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您还这般维护!”
“行!你也回去吧!”老太太眼皮不抬地道。这二房的看不惯阿木,她心里清楚得很。
“祖母,娘和妹妹今个都有些犯糊涂,您别生气,我送她们回去!”郑庆陶忙起身一手拉着娘,一手拉着妹妹往二房去,他真怕这两祖宗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惹祖母生气,祖母身体刚好一点,要是再犯病,老郎中都说,怕是凶险的很了。
张木和张大郎晚上都没动两筷子,吴陵看着,舀了一碗山鸡丝燕窝给张木。正冒着热气,看着就觉得暖和得很,张木看着吴陵关切的眼神,心里也暖了一点,拿起勺子正准备舀的时候,手里的勺子却“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碎成了三段。
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张木看着腿上恶作剧的美人,颇为无奈,见大家都看过来,只得道:“我以前养的一只猫,比较贪吃,估计闻着了味儿竟然跳到了我身上来了!”
老太太笑道:“早上就看着你抱着这猫了,还以为家里哪个送你玩的,原来是跟大舅爷一起来的啊,让绿云抱它下去喂点燕窝给它解解馋去!”
张大郎便见早上打帘子的姑娘款款地过来要抱美人,却见美人忽地一下子跳到了桌上,看着张木叫唤。
张木心里一急,忙道“这猫被我惯得没规矩,脾气大得很大家莫见怪,还是我抱着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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