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沐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摸了摸她的脸。 “你怎么那么冷？” 已经不止是身体，花沐甚至能感觉到白枕周围的空气因为受到影响而渐渐散发出寒意。 白枕震了一下，陡然吐出一口气。 “我没事，只是走了一下神。” “走神怎么可能会这样？难道是哈提的力量又……”花沐想到这个可能，忙不迭叫出了露娜，“还是梳理一下吧，你最近很疲惫的样子。” “嗯，可能是……太少了。” 花沐就用埋怨的眼神看着她，“这能怪谁啊？我就说了……” 她咕咕哝哝地表达不满，被从精神图景中放出来的两只精神体已经滚到了一块儿，玩得不亦乐乎。 白枕渐渐恢复过来，心中却还有几分后怕。 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在还没有屈服于那个声音之前，她必须把大小姐带回到帝国之中——带回到真正安全的地方。开始筹备 综合考虑过之后，白枕初步确定了帆船的大小。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空间用来休息和存放物品，船体的长度需要75米左右，宽度也要达到25米以上。 制造船只的主要木材用海棠果树，作为红树林伴生植物，它质地坚韧，十分耐海水浸泡，因密度较大，也十分耐磨损和虫蛀。 在开始建造船只本体之前，必须先做一艘模型以便进行设计修改。白枕听取了花沐的意见去基地重启人工智能，顺便再一次测试了潜水舱的性能。 乘坐潜水舱要比从半山腰的入口进入花费的时间要少，从暗港进入后，两人直接去了负b层。 让花沐没想到的是，那只实验体仍被冰冻着，别说什么腐烂的迹象，就连营养液都没化掉。而由此散发的寒气，让整个负b层更加阴冷。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不化？” 花沐冷得直跺脚，幸亏白枕早有预料，把带着的外套裹到了她身上。 “哈提一直在维持能力，我每次下来也会再做一次补充。它要是腐烂了，不止是负b层，整个基地都得遭殃。” 营养舱壁还有上次战斗留下的痕迹，巨大的穿孔周围是如蜘蛛网一样蔓延开的裂缝。倒是之前被白枕冻住的几个机器人不止解了冻，还被拆得七零八落。 这当然是白枕的杰作，除了拆除它们身上的供电反应堆以外，她还将电浆枪部件单独拆卸了下来。 哨兵的动手能力强得花沐目瞪口呆，在她看来，那些矮胖机器人浑圆一个，缝隙都找不到，不知到底是从哪里拆开的。 塔中有专门关于光子以及机械设备的课程，专精这个方向的哨兵和向导甚至能利用精神体直接黑掉敌方的光脑，导致整个系统瘫痪。 白枕虽然不是这方面专精的哨兵，但各科成绩都十分优秀的她，在队中没有专业人才的时候偶尔也会充当半个黑客。 光脑主控室位于a层中柱之内，正是利维坦大脑的正上方。两人没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很快找到了地点。 在电力全失的情况下，基地内的防卫系统几乎等于零。花沐没费吹灰之力，白枕就把门禁推开了。 巨大的主机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然而人工智能真正的核心部位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白枕找到备用电力输入接口，将反应堆链接了上去，又在另一边的输入口安插上了一个带投影的小圆盘，直接用圆盘操作了起来。 花沐只看到白枕一顿操作，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带着些微电子音的女声。 “系统重新启动中……进入管理模式……请输入密码……检测到违规行为……确认……以其他账户登录……创建新账户中，您将无法获取旧账户资……启动省电模式……运算能力降低80……欢迎来到弗兰肯斯坦基地，我是人工智能小……确认切换账户，请选择用户名……请输入密……登录成功……欢迎来到弗兰肯斯坦基地……” “你做了什么？” 花沐都不知道那个圆盘究竟哪里来的。 “我改造了一下潜水舱的光脑，做了个简单的系统盘，把原账号的密码清除了……幸好三十年前这个bug还没修改。” 花沐明白了。 “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还是个黑客！” 白枕失笑，“没有那么厉害，这是现在稍微有点光脑知识的人都做得到的事。” 花沐哼了一下，“好啦，我是个光脑白痴好了吧？” 无论是她还是白枕，原本身上都携带着微型的智能光脑。只不过她坚信姑姑和父亲会追踪光脑来抓自己，把两人的光脑都扔大海里了。 白枕讪笑了一下，“我没有那个意思。” 花沐确实不怎么懂这些，她的光脑除了通讯以外，几乎都只用来看小薄本。 “好啦，快点问问它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白枕继续操作光脑，在一顿对答之后，再次关闭了人工智能。但关闭之后她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动手拆卸起了主机。巨大主机的外壳每一块都像是墙壁一般，她却只用了几个简单的工具就拆卸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呀？” “我打算把小花的核心带走，就算没有这些外设，它的运算能力和存储量也比潜水舱自带的光脑大很多。基本资料我已经拷贝到她自带的系统盘里，找起东西来也比较方便。” 花沐觉得自己不该问的，反正问了也听不懂。 小花的核心不过拇指指甲盖大小，形状看起来像几百年前的隐形眼镜，只不过质地坚硬犹如水晶。白枕将它放入圆盘之中，圆盘上很快投影出了画面。 “启动中……检测到环境异常，运算能力降低到1以下，请问继续开启吗？” 女声被冰冷的合成音效取代，给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像小花。 “开启。” 花沐左看又看，好奇心满载。 “你这就把它带上了？在那么小的圆盘里？” “我们之前的光脑不是更小吗？” “那怎么一样，那本来就是微型的，这个原本……”花沐做了个“那么大”的手势，“都和房子一样大了。” “因为从五十年多年前开始，这种大小的芯片的=运算能力对于任何民用设施来说都已经绰绰有余，能否发挥芯片全部能力主要取决于外设。当时为了适应市场需求，主机芯片的尺寸也就渐渐和微型光脑的芯片进行了统一。所以后来即便能做到更小的程度，一般也会采用标准尺寸。” 花沐听得晕晕乎乎，直觉得白枕身上突然套上了知性的光辉。 白枕笑了一下，将她揽在怀里。 “大小姐，我们还是快点去找东西吧。” 根据小花的指引，白枕首先翻找了维修设备放置区。偌大一个基地，遍布着各种实验器材，又位于岛屿深处，日常维修当然是十分重要的一项内容。 维修设备放置区除了人工使用的设备以外还有大量的维修机器人，只不过不同于守备机器人自备电池，在整个基地都没有电力的情况下，它们完全动弹不得。 对于已经过了一年原始生活的两人来说，这些工具简直像是救星一般。尤其是手持激光切割机和高分子复合材料粘合剂，不仅能加快船只的制造速率，还能加强船体的牢固程度和防水性。 除了这些材料，最让白枕惊喜的是这里竟然还有太阳能电池板。小型核反应堆的电力在被守备机器人使用过后已剩不下多少，因为是潜水舱的备用电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都不想轻易使用。 之前她很难取舍究竟是将这些电用于船只上的日常生活，还是只提供给潜水舱，太阳能电池板的出现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再之后，防水布，手钻，各种型号的螺丝也能派上大用场。 对两人来说目前最繁琐的工作就是如何将这些东西一点点地运输回去。升降梯罢工，推车也就无法使用，除了靠人力背以外没有其他办法。不过以哨兵的力气搬运这些问题不大，倒是潜水舱一次装不了太多东西，尤其是在塞满了两个人的情况下。 露娜全程为两人照明，当经过一楼大堂时，两人看到了已经失去生命活力的利维坦大脑。大脑看起来与两个月前的样子没有太大差别，但培养液已经出现了一丝浑浊。 白枕停了脚步，不知为何看得有些出神，花沐也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那个营养舱。 “它以后也会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吗？” “基地失去电力后，过滤系统除菌系统都会失灵，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开始腐败吧，和之前那些实验体一样。” 花沐还记得它的精神体消失时的场景。 “它好可怜……” 原本在大海无忧无虑地生活，甚至正在孕育生命，却因为人类的抓捕而被当成了实验体。 “智类生物的危害对人类来说是切实的，所以我没有立场说出它很可怜这样的话。” 到底杀过多少智类生物，连白枕自己也记不清了。她虽并非正常途径出生的人类，也被人类冠以了“非人”之名，但在心底她仍把自己……或者说渴望把自己当作人类来看待。而为了人类整体的利益，这种去除灾害的手段在所难免。 可是，更确切一点讲，比起人类她更像智类生物也说不定。想要成为人对她来说是一个愿望，或许，也是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愿望。 她回想过自己反常的原因，取出监测器似乎正是其中的关键。虽然本能极度地抗拒着，但她还是在猜想到后立即回到基地将监测器注射回了体内。 但是没有用，没有任何作用，潘多拉的魔盒是一旦打开就无法回收的灾难。小花也曾说过，如果在取出的同时没有注入新的监视器，之后将对实验体不再起作用。 白枕唯一能够想到求助的人就是师傅，她只能寄希望于回到帝国后会有什么手段来抑制这种疯狂的欲念。 她必须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否则，能不能离开这座岛都会成为悬念。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开挂，尽快回家！只能造实体船了 有了工具，准备工作的进展大大加快。尤其是用小花建立模型，模拟测试不仅节约了两人的时间，也更确保了安全性。只不过白枕觉得只有虚拟模型还是不够，花了两天时间造了一个1:300的缩小版，最终确定了设计图的版本。 因为有了趁手的工具，再加上人工智能的模拟结果，帆船的大小比预期的要大上不少。长12米，宽43米，吃水2米，虽然比不上花沐那艘最先进的核动力快艇，但也已能提供相对舒适的生活环境。 花沐看到设计图的时候已经目瞪口呆，这样一艘庞然大物白枕竟然真的想要一个人把它搭建起来。 “会不会太大了一点？”花沐都想好了，只要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什么都不奢求。譬如淋浴间啊，譬如厕所啊这些奢侈空间，她一律都没做打算。 “再小一些会无法确保安全，自恢复倾角过小的话，遇上暴风雨天气很容易翻船。” “可是十二米诶……会不会很花时间？” 花沐一旦下定决心，那可谓是归心似箭。 “说的也是呢，这样的工程即便有工具，花费的时间也要超过一个月。但安全第一，我认为这是必要的准备工作。” 这方面当然是白枕说了算，花沐很快接受了这个方法。毕竟，没有谁会讨厌更舒适的环境。而且一个月对于造船来说实在不算久，尤其是在这样的人力以及物力之下——她再一次感叹起了哨兵的强力。 “那需要我帮什么忙？” “暂时不需要，不过造船得在海边进行，最好是在东岸的红树林附近，可以就地取材，下水也更方便。” “所以说，我们要搬到海边住了吗？” “对。” 搬家倒也方便，在海岸边生活便利，也更有利于储备食物。两人在岛上生活了那么久，大致上也摸清了天气变化的规律，只要在暴雨来临之前回到小屋里就行。 倒是帆船在建造的这一个月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搭建的支架必须牢固。十几米的帆船就算是白枕也不可能只靠一人之力就翻过来。所以建造时必须架离地面。为了方便下水，地点也需要选在能在涨潮时承载得住船只的位置，所以白枕的工作地点就在海岸边。 制作支架花了两天的时间，光光高度就在五米以上。花沐看着能承载十几米帆船的高大支架，内心激动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头晕目眩。这样大的船，就算是她也能稍微变得不那么怕海吧？ 一株株海棠果木倒下，在激光切割机的加工下成为木条以及木板。为了定型，许多木材都需要热水浸泡以及火烤，再用铁扣以及绳索固定。造船比起建造木屋更加费心费时，但花沐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白比那个时候更加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