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风雪里艰难前行,因为出来的匆忙,孟如意也没带什么取暖之物,只能尽可能的将毯子裹紧阿元,然后将他抱在怀里。
睡了好一阵的阿元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不是在家里,于是奶声奶气的问道:“娘亲,我们又要去哪里?”
一个“又”字,让孟如意心中一酸,阿元出生后,她带着阿元居无定所,总是搬家,近两年好不容易在这北寒之地安了家,没想到现在又要颠沛流离。
她亲了亲阿元的小脸蛋:“你不是总说这里冷么,娘亲带你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好不好?”
阿元听了昏昏沉沉的点了点头:“那里有没有冰糖葫芦吃?”
她这才想起那老翁赠的那两串糖葫芦被她遗忘在了那间她和阿元生活了两年的小房子里。
“有,有很多好比冰糖葫芦更好吃的东西,等到了那里,娘亲都买给你吃。”她轻轻的说道。
“可我还是最想吃冰糖葫芦。”阿元说完咳嗽了几声又无力道:“娘亲,我后背又痒起来了。”
“娘亲帮你挠挠。”她看了眼赶车的车夫,见他没有看向车里,这才掀开阿元的衣服。
而衣服下,原本应该是小童子娇嫩的皮肤处,竟然覆盖着一片片黑色的鳞甲,鳞甲一片一片紧密的排列着,闪耀着属于龙这种生物的特有光泽。
这些黑色的鳞甲已经覆盖了阿元的整个后背,并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而去。
她伸手去轻挠那些鳞甲,手放上去竟触到一片滚烫,就像那些鳞甲浸过火一般。
“娘亲,我好热,想喝水。”阿元又嘟囔了一句,她忙给他喂了水。
阿元喝了水,又揉着额头:“娘亲,我这里也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
她一边帮他揉着额头一边温柔道:“这是我们阿元的小角要长出来了,等长出来就好了,我们再忍耐几天好不好?”
阿元乖巧的点了点头:“好。”但说完这一句后,他又皱起眉头,显然,他头还是疼的,但他太懂事了,即便才五岁,也已经学会了忍耐,不让娘亲担心。
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如刀剜,她何尝不知他说的那句“你也许会跪着来求我”是什么意思。纯血的龙族,生来就可以自由变换龙形和人形,而阿元,有着凡人血脉,化龙之时,凡人之躯要承受龙血带来的巨大痛苦,而且很可能会承受不住死去。
她何尝忍心自己的孩子遭受这种折磨。
可是,她曾亲眼见过他杀了和阿元一样的孩子,又亲耳听他对他心上之人说:不过一低贱的凡人,无甚尔尔。
那时她已与他拜了天地,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叫她如何能安心在他身边,又如何将阿元交给他。
一天一夜的赶路后,车夫和马都疲惫不堪,阿元的状况也不大好,他身体高热,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只好在一个小镇停下。
找了间客栈住下后,她架火熬药,这些药是她这些年的心血,专为帮助阿元化龙而制,她知道阿元会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阿元喝了药,果然精神了一些,不再昏睡,还能自己坐起来玩一会儿。她以为是药起了作用,于是休息一夜后继续向关内赶去。
关外贫瘠,物资匮乏,很多药只能关内才买得到,此时她手里的药只能用两三天,所以她必须在用完之前赶到玉门关。
可是,车夫和马都不是铁打的,且风雪未停过。离关内还有半天路程的时候,俊马倒下了,马夫也疲惫不堪,而阿元又开始高热昏睡,她只好留了些银钱和食物给车夫,自己抱了阿元徒步向关内走去。
半天的路程,若在平时,脚步快些,也许还可以提前赶到,可此刻是在风雪之中,一脚下去,雪快及膝盖,行走极其艰难,入夜之时,还未走到路程的三分之一。
背上昏睡的阿元不知怎么突然就醒了,他伸出小胳膊紧紧的抱住她的脖子,无力的说了一声:“娘亲,我不吃糖葫芦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