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李羡鱼离开玥京城前的事。
那时,李羡鱼在婚事将要筹备齐全的时候,抽出半日的空隙来,令她与竹瓷去披香殿里问问,可有宫人愿意跟去胤朝的。
若是愿意前去,俸禄比之在披香殿时再添五成。
若是不愿,亦不强求。
便留在玥京城内,听候内务府调度。该留在披香殿的留在披香殿。该去其余宫室侍奉的,便去其余宫室。
竹瓷与一些家中尚有牵挂的宫人,便选择留在大玥,守着披香殿,抑或是听凭调度。
以月见为首的其余的宫人则跟随李羡鱼来到胤朝。
李羡鱼知道她是想念竹瓷,便弯眉安慰她:“竹瓷留在大玥,替我守着披香殿,也没什么不好。兴许等过段时日,等皇兄择后的时候,还能看到属于皇兄的封后大典。”
月见希冀道:“娘娘说的是。等奴婢回去的时候,还能与竹瓷说起这件事——”
她的话音未落,远处的夜幕中便有更漏声迢迢而来。
眼见着时辰不早,李羡鱼便也收住话茬,让月见替她重新梳妆后,便将从人遣退,手持却扇,坐在堆着龙凤锦的拔步牙床上等着临渊归来。
今夜银月如霜,镂金雕花的支摘窗外,庭院内栽着的碧桃花在夜风里簌簌摇曳,坠下繁花似锦。
李羡鱼抬起羽睫,认真地端详许久。
直至她觉得胤朝的月色与大玥的并无什么不同的时候,悬挂在门扉处的珍珠垂帘清脆交撞。
应是临渊步入殿来。
李羡鱼从她绣着海棠花的却扇后轻轻抬眸。
在殿内的珊瑚屏风前,望见她正在等待着的少年。
临渊似是初初洗沐过。
原本肃重的玄色龙袍与墨玉旒冕皆除去。
仅着一身墨色缠金的常服,乌发以发带半束,发尾随意散在肩后。
依旧是素日里的少年打扮。
李羡鱼杏眸微弯,握着手中精致的却扇等他上前。
随着临渊步步向她而来,李羡鱼藏在却扇后的双靥薄红浅显。
羞怯而期许。
对她而言,对临渊而言,这不仅仅是胤朝的封后之日。
更是属于他们的,新婚之夜。
透过浅绯色的半透明扇面,她望见临渊行至她的身前,颀长的身子伏低,薄唇轻吻过她持着却扇的指尖。
李羡鱼脸颊微红,殷红的唇瓣轻轻抬起,听着临渊在她的耳畔语声低醇地念出一首却扇诗。
是她很喜欢的那首青玉案。
一切都是这样的圆满。
李羡鱼寻不出半点可挑剔的地方。
她明澈的杏眸间清波微漾,在临渊诵完最后一句诗词后,缓缓将手里的却扇落下,在龙凤喜烛灼灼燃烧的火光下,对他弯起眉梢,嫣然而笑。
两人的视线相汇,临渊深邃的凤眼微澜。
“昭昭。”
他语声微哑地唤她的小字,亲自在金樽中斟出两盏合卺酒,将其中一盏向她递来。
李羡鱼将却扇搁在膝面,于临渊的手中接过玉盏,与他缠腕交颈,将这盏合卺酒饮下。
酒液并不辛辣,带着清浅的桃花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