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容莹白,杏眸乌黑,唇色潋滟如涂丹脂。
明净而纯粹的美好。
鲜妍得像是早春枝头新开的木芙蓉花。
皇帝注视着她,无声而笑。
他想,这样的公主,一定能令呼衍的使臣满意而归。
于是他向李羡鱼招手,不计前嫌般对她重复了方才与雅善说过的话:“嘉宁,过来。朕在右下首处给你留了席位。”
李羡鱼的呼吸微顿。
察觉到整座大殿里的目光都随着皇帝的这句话而落在她的身上。似殿外的雨水,绵延不尽。
李羡鱼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去看那些穿着薄纱的舞姬,与那些眸光里意味不明的使臣。
她在皇帝的金座前拜倒,轻声道:“嘉宁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皇帝立时抬手,迫不及待地让她去金帘后落座。
李羡鱼起身,行至右下首的长案后,在雅善皇姐坐过的席位上,轻轻落座。
她低垂着眼,看着面前的珍馐美酒。却毫无动筷的欲望,只是在心里一声声地数着更漏,期待这场漫长的宴饮早些过去。
但很快,她便察觉到,似乎有视线隔着金帘斜斜地投射而来。
目光来自于那名为首的使臣。
他名唤乌勒格,今年四十余岁,身材有些发福。此刻正毫不避讳地从垂帘的缝隙里打量着她。
目光阴冷又黏腻,像是一只多足的虫子顺着她的裙裾攀爬上来,想往她的袖口领口里钻去,令她藏在斗篷下的肌肤也一寸寸地起了寒粟。
正当李羡鱼忍不住想要起身避开的时候,乌勒格短暂地收回了视线。
他侧首,对着身旁随宴的宦官不知嘀咕了些什么。
而那宦官匆匆行至御座前,低声向皇帝转达。
李羡鱼坐得稍远,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皇帝瞪大了一双酒醉后通红的眼睛,继而不知为何骤然升起怒气。
他高声怒斥李羡鱼:“还待在这做什么!回你的披香殿去!”
皇帝的语声凌厉,似蕴着雷霆之怒。
李羡鱼正在心中数着更漏。冷不防被他这般怒斥,低垂的羽睫轻轻一颤。
害怕的情绪还未来得及升起,她却已觉得侥幸。
至少,她现在能够离开这座令人浑身难受的大殿,回到自己的披香殿里去了。
去继续陪着自己的母妃,直至和亲的国书落下。
她这般想着,即刻便从席案后站起身来,向皇帝行礼告退。
她在众目睽睽下出了殿门,于殿外的玉阶上打起一柄洁白的绢伞,走进冷却干净的夜雨中去。
而皇帝坐在上首,胸口剧烈起伏着,似是余怒未消。
他想起方才乌勒格说的话,忍不住厉声问承吉:“他们方才说,对嘉宁何处不满意?”
他逼问:“是容貌,还是仪态。”
承吉眉心发汗,躬身答道:“回陛下,都不是。他们说,他们还是说,公主的年纪还是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