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泽玺为何又会成为卫国公的儿子?”
拓跋泓冷静道:“兄长后来辗转逃到了安陵,正巧那时贺骁将军驻守西北,阴差阳错救下了他。贺将军当时刚痛失独子,有意想收我哥哥为养子带在身边。哥哥为了避免叔叔的追杀,只能隐瞒了身世暂时留在了将军府。我哥自幼聪慧,深受贺将军喜爱,亲自教他读书习字,待他如亲子,最后索性将他改名为贺泽玺。贺泽玺,是贺将军夭折的那个孩子。”
拓跋泓这段话并不全是瞎编。贺骁早年也曾成过亲,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夫妻俩十分恩爱,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一子,也就是贺晗欢兄弟俩的堂兄。由于是贺家的嫡孙,贺昶老将军亲自赐名——贺泽玺。然而好景不长,贺泽玺五岁那年,突染天花,没能救过来夭折了。儿子死后没多久,贺夫人悲伤过度,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贺骁失子又丧妻,悲痛欲绝,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偏逢这时,草原传来拓跋戎煜惨遭兄弟毒手的噩耗,贺瑾年牵连其中,也被残忍杀害。
接二连三的不幸将贺家打击地摇摇欲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贺瑾年的两个儿子彼时恰好回了安陵看望祖父,这才幸免于难。虽然贺瑾年和拓跋戎煜惨死,但贺家和拓跋家总归还有后,贺家父子痛定思痛,为了保住两家唯二的血脉,便将孩子过继给了贺骁,以贺骁儿子的名义留下了安陵。
由于贺泽玺走得突然,将军府捂着消息为让外人知晓,因此为了保护兄弟俩的身世,索性便让哥哥顶替了堂兄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贺府的长子嫡孙。而拓跋泓则改名为贺晗欢。
世人皆知贺骁只有一个儿子,贸然出现两个儿子难免引人怀疑,所以多年来,贺晗欢只能作为哥哥的影子生活,兄弟俩共用贺泽玺这个身份一直到十岁才在贺晗欢重回草原改名为拓跋泓而结束。
虽然拓跋泓已经尽力让自己的谎言天衣无缝,但明珩依然半信半疑,不敢轻易相信。
拓跋泓也不逼迫他,自顾自继续真假参半地说下去:“兄长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安陵,对于草原的记忆已经很浅薄。而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四处搜寻他的下落,直到三年前,兄长出使掖揉,我们这才相认。”
明珩想起来,三年前,拓跋泓主动对安陵示好,希望两国能友好往来,互通有无。乾元帝爽快接下拓跋泓抛来的橄榄枝,之后两国又互派了使臣,掖揉那边派的是阿史那罕,而安陵派出的正是贺泽玺。
明珩纳闷问:“既然如此,泽玺为何没跟你留在草原?”
拓跋泓笑了笑:“彼时兄长已在安陵生活十余载,于他而言,安陵才是他的根,更何况,这些年来,贺将军待他不薄,早已把他当成亲生父亲看待,实在不忍做出忘恩负义的事。况且,我也劝他留下。”
“为何?”明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莫不成拓跋泓狼子野心,将掖揉的皇子安插在安陵朝堂是企图兄弟俩里应外合,有朝一日一举吞并安陵?!
拓跋泓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下坐姿,不紧不慢道:“贺将军对他有恩,兄长是个孝顺之人,若是强行将他接回草原,心里肯定不好受。更何况,他那时已在安陵入朝为官,留在安陵更有利。”
“什么更有利?”明珩在心里暗道一句果然是这样,脱口而出,“难不成,你们兄弟俩真想里应外合,吞并安陵?”
拓跋泓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重复道:“里、应、外、合?”
“……”明珩也觉得失言,尴尬地挠了挠脸,眼神四处乱瞟。
幸好拓跋泓没有追究,继续解释:“我和兄长说起来也是半个安陵人,让他留在安陵无可厚非,再说草原上有我就足够了,兄长既然更喜欢安陵的生活,我便如他所愿。总归无论身处何地,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也不会改变分毫。”
明珩认同地点点头,听拓跋泓一口一个哥哥就能看出兄弟俩虽然中间失散多年,但感情依旧很深厚。
拓跋泓勉强将事情跟明珩解释清楚了。而明珩似乎也接受了他的解释,总算忍不住松了口气,语气轻快道:“我已经把真相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疑问?”
明珩瞄了他一眼,此时的拓跋泓懒懒斜靠在榻上,嘴角微微挑起,整个人慵懒而放松,一双眼睛轻轻耷拉着,却难掩其中风情。
此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他曾在每个与“贺泽玺”耳鬓厮磨的夜晚都能见到。一想起那些淫靡的往事,明珩的面庞便轰然一热,忍耐着心中的羞耻,结结巴巴问:“你、你之前有没有顶着你哥的身份来过安陵?”
“自然,前些日子兄长在外出途中遭刺客暗杀,受了重伤,我曾暗中潜入京都,以他的身份在面上活动了几日。”不同于明珩的左右试探,草原出生的拓跋泓显得直率多了,在明珩还在绞尽脑汁想措辞的时候,他便直截了当承认道,“与你睡觉的是我,不是贺泽玺。”
“……”明珩反倒被他的直白震撼到说不出来,憋红了脸才憋出一个“你”。
拓跋泓觉得好笑,单手撑着床板,倾着身子用食指轻挑明珩的下巴,调戏道:“都睡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害羞。你这人也真奇怪,明明在床上孟浪又大胆,下了床却一副小媳妇的扭捏样。”
“……别、别说了。”明珩闭着眼睛,露出一副不忍卒听的表情。
然而这副羞愤欲死的样子反倒让拓跋泓更加有了兴致,继续挑逗道:“怎么,害羞了?当初在床上压着我恨不得往死里干的时候怎么又不害羞了?”
明珩一张脸彻底烧了起来,猛地站起来了,恼羞成怒道:“掖揉王,请自重!”
拓跋泓半点愧疚之色也无,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
明珩被他笑得愈发恼怒,徒有气势地低吼:“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以前拓跋泓在床上的奔放之态就时常让他吃不消,没想到这家伙下了床,光靠一张嘴也能把自己吓得哑口无言。
拓跋泓好不容易笑够了,停了下来,右手搭在肚子上,半撑着身子微笑看着明珩。
明珩被他看得不自在,往旁边移动了几步,调整好心绪,接着问:“宫宴那一晚也是你?”
拓跋泓笑着点点头。
明珩见状也顾不得尴尬,纳闷问:“那晚你为什么会闯进我的寝殿?你是喝醉了吗……其实酒后乱性我也能理解,可为何之后你又、又来找、找我?”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拓跋泓顿了顿,问:“你要听实话吗?”
“当然。”明珩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