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量的视线从他优越的眉眼线条,到好看的鼻尖上那点不会被人轻易注意到的小痣。连一点小痣都生得精致。都说姜清元为人冷冰冰的,但他此时正不甚明显地抿着唇,面不改色的模样,看上去又倔又可爱。“干嘛,嫌哥穷?”“没有。”姜清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你不收?”“我不能收。”虽然窗扉是掩紧的。但偏偏遇上了金十八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主,他爬墙翻窗样样在行,轻巧地撬开缝隙一道,往里窥探一眼。“哥说的,能收。”他替姜清元做主了:“我的话能不能听?”姜清元不知道在想什么。金十八维持着仰靠在椅背的姿势,伸出刚才替他戴镯子的那条手臂,靠近了姜清元的手腕。感觉得到男人身上的热意靠过来了,身体先于他回想起了刚才被圈握在男人手心里的那一下。姜清元以为金哥又要来拉自己那只手了。他犹豫了一下,坐在那没有动。就在他以为金十八要做什么的时候,那只腕上纹身蜿蜒的大手靠近了他的手,其中一只食指往上,轻佻一勾他腕上的镯子。姜少爷的心也跟着那只玉镯慢动作般地晃了一晃,荡荡,悠悠。金十八笑着,散漫道:“拿着玩吧,嗯?”姜少爷二十五年来一直都坚定不移的原则边界第一次发生了微不可见的融化。金十八的人又退开了。姜清元心想,收就收吧。反正是大玻璃。“这个要很多钱吧?”他谨慎地问了一下金哥。金十八随口就道:“一千。”姜清元于是确认了心中所想。绿色大玻璃。“谢谢你。”他认真对这个人说。姜清元总是很讲礼数,不会忘记这些客套话。谢屁。跟他不同,金十八心里想着,还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男人淡漠的墨色瞳仁里,映入姜清元浅浅对他微笑了一下的一幕。金十八:“……”“操。”隔了好一会,他才出声说了这一个字。头顶天空枝杈交错,蔚蓝安静。男人脑袋高高地往后仰过去,一直到看见头顶无边无垠的一片天。他动作洒脱不羁,像是要直接仰倒在身后草坪里似的。长长地抽一口烟时,他嘴里烟头亮起火红的一点光。姜清元要回去了。贺超龙把小白带回来还给他。这会大白狗正蹲在姜清元的脚边喝水,用它小书包里带来的宠物饮水瓶。不知道为什么,小白今天看起来特别渴,哼哧哼哧地埋头直喝。贺超龙刚才回来的时候就咋咋呼呼的,这会还不消停:“大哥慢点周,喝不了别喝了别喝了!”在一声声的劝酒,啊不是,劝水中,小白猛地一口气干了剩下的那点水。“哎哟我,看我白哥!太尿性了!哎我,这爷们太像样了奥!”要不怎么说贺超龙是当小弟那块料呢。大概能看出来这俩的相处模式了。姜清元看得呆住。这不是他家的小白。金十八也笑起来,夸道:“好狗!”贺超龙:“哎我去,我白哥喝水就三字,猛猛干!”姜清元:……贺超龙刚才就咋咋呼呼地回来了,隔老远就吵嚷着什么,小白在草丛里叼了只白仙儿出来。“我当是啥呢,走近一看给我吓一跳,妈呀它给白仙叼出来了!”贺超龙激动地连比带划,唾沫星子直飞:“我当时就吓得给它嘴掰开了,哎我,好歹是恭恭敬敬给人白仙送回去了,不是我这下半年的财运不能受影响吧?咋办啊大哥?……”姜清元觉得小白今天尤其口渴的原因好像找到了:“你说你刚才带它去干什么?”“打猎啊!”贺超龙振振有词:“这不白毛寻回猎犬吗?我值道!我白哥我还能不值道?”姜清元:“不是……算了。”他看着被交还到自己手里的小白,越看越觉得有点陌生。他带着小白离开之后,贺超龙还跟金十八待在一起。不是奥,他就是有点不解。“东西这就给出去了?”贺超龙狐疑道:“完事儿了?怎么给的?”不是,他怎么感觉也砸不出个响呢?就刚才看姜清元表情如常没什么反应的模样,他也没看出来个一二三来。“一个镯子,还能怎么给?”金十八低头点烟。不是,贺超龙发现自己怎么听不懂他说话了呢。没了?这就结束了?起初刚听说他大哥搞了个大物件的时候,贺超龙还以为这次要干票大的了。主要他面前这位不是别人,他是老狗币金十八。之前他就说过了,这位大哥最会给人明码标价。怎么着,算盘今天没带身上?那脑干不能也落家里了吧??????这笔账贺超龙都会算啊。他脸上是一种十分天真无邪的迷糊表情:“我有点懵圈。大哥你看弟弟这样理解对不对奥一千?摸了个手?”是他理解的这么回事吗?金十八耐心逐渐告罄:“别粘牙奥。”“一千,摸了个手?”贺超龙又重复一遍。乍听之下是不是还行?是啊,要不是一千后面跟的单位是万的话,他也是这么想的。一千达不溜。他忍住了。他爆发了。哪怕他今天后面这个单位是个元呢!他都不至于感到如此之荒谬!但是,那后面的单位是达不溜呐!大哥!!“一千个?摸个手?”这一遍他大喊出声。翡翠界素有色差一分,价差十倍的说法。众所周知翡翠不是一般的石头,高端的翡翠已经不是用来戴在身上的了,它像房子和股票一样是一种资产的配置。这次的满绿圆条,业内稀少,难得一见。还是男士圈口,颜色深而不暗。浓阳正俏匀,全占了。这镯子切出来之后估价已经超了千万。上拍卖行的话估计还能翻翻。贺超龙:你们纯爱战士好可怕啊。一个大龄单身没处过对象的土大款,buff叠满的纯爱战士是更传说级别的可怕。“他收了。”金十八摸着下巴,面露思索。意思是对方居然收了的意思。贺超龙的内心里在抱头呐喊:“换谁不收!换谁不收啊大哥!!!”但他表面拾金不昧,成熟稳重地提议:“你内镯子还有没有,不行你也试试我收不收呢大哥?”出问题了。金十八是一个绝对独裁的人,他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但他脑子里稳定运算至今的那个高明狡黠的运算机制出问题了。看这大哥送完一条帝王绿后还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说明他心里那杆秤是真觉得【摸一下手】和【一千万】这两个选项是齐平的。金十八不耐地“啧”了声,说:“你懂个屁!他以为那是个假的。”贺超龙目光呆滞:“奥那你要这么说我就懂了,他超爱是吧。”别的不说,就上个月,某知名拍卖行刚刚拍出去一条很类似的帝王绿手镯,成交价折算成人民币过来是1033万。更何况姜清元手上这条的成色可比那条还要更牛逼,这要真上拍卖了其价值还未可知。金十八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一眼:“你死不死啊?”贺超龙:“他还是公务员,大哥。”金十八已经开始警告他:“烦了奥。”他觉得这人纯纯犯病。手镯而已,哪里就有他想的这么多,掉钱眼里去了。一条镯子有什么的,他又不是没有,给了就给了呗,值得这样大呼小叫。一来他比那孩子大,给点东西是应该的,二来,他们把姜清元蒙在鼓里这么久的事贺超龙怎么不提呢?那姜清元高低也是个少爷,要给别的东西也得人家看得上啊。贺超龙:“老奴好久没见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