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勤勤气不打一处来:“因为我带来的唯一一套便装被你吐报废了!”
一辆黑色捷豹已等在了门外,中年洋人司机制服笔挺,戴白手套,朝沈铎欠身。
“先生,很高兴看到您气色还是这么好。”
“你也是,卡尔。”沈铎点头微笑,坐进了车里。
司机又过来为任勤勤开门,对待她像一位公主。任勤勤不禁有些局促。
“抬起头来。”沈铎忽然说,“你得有一种天经地义地享受一切的自信。”
这句话如一道真气关注进了全身经脉。任勤勤挺直了腰杆,优雅地坐进了车里。
沈家真为中国同胞扬眉吐气。鸦片战争结束快两百年了,咱们中国人也终于能翻身骑在大英帝国的人民头上做主子了。
司机开着车在伦敦城里穿街走巷。
放假一身轻,任勤勤这才终于可以放心地欣赏这座城市的街景。
伦敦旧城区的道路原来如此狭窄,房屋都还是一两百年前的模样。西洋古建筑将精巧与厚重结合为一体,石材让它们经受住了风雨的冲刷。如果不去看广告灯牌和穿着时装的行人,会以为自己正在历史中穿梭。
“那里面是肯辛顿宫。”沈铎忽然指着窗外经过的一片树林。
啊!英国未来的国王一家就住在这片森林后。
司机开着车在南肯辛顿的街道上行驶了半晌,停在了一栋典型的英式红砖建筑前。
四层高的独栋小楼,乳白色的窗棂,屋子看着并不很起眼。前庭种着两株甜樱桃树,春天想必景色不错。
没想走进去后,里面别有洞天,竟然是一处相当宽敞明亮的华宅!
拼花大理石地板,黄铜水晶吊灯,绸缎提花的中国风墙布,嵌着贝母的摄政时期家具,artde风格的衣帽镜,巴洛克风格的楼梯扶栏,更别提那三副一组,挂在书房里的萨金特的油画。
“是真迹?”任勤勤震惊了。
“这个问题很蠢。”沈铎道。
“这里是哪里?”
“这是第二个蠢问题。”
此处当然是沈家在伦敦的行宫。
男仆推开门,头发灰白的英国管家用银盘捧着茶具进来。
一整套wedgwood骨瓷,葡萄蔓藤描金边,杯底还有个小小的隶书“沈”字,中西结合浑然一体。
任勤勤喝着大吉岭红茶,听沈铎和老管家聊天。
沈铎到底是在当地混了十二年的半土著,古典标音十分标准,舌头在口腔里轻巧地弹着,语调轻柔优美,说不出来地动听。
任勤勤听管家提到“瑞典女王”今年大丰收,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讨论园子里的月季花。
这株月季是沈含章生前种的,老管家非常看重,亲自护理,剪枝插枝,如今已占据了后院小半面墙。
任勤勤还留意到,沈铎将自己介绍给老管家的时候,用的是“yate”。
不是助理,不是亲戚,而是朋友。
“休息够了就动身吧。”沈铎看了看表,招呼着任勤勤站起来,“我们不回来用晚饭,布朗。”
“那诺里奇太太要失望了,先生。”管家温和地笑着。
“让她做一份香柠舒芙蕾吧。”沈铎手指往任勤勤那里一点,“小女孩喜欢吃这些。”
任勤勤不由得朝管家羞赧一笑。
司机卡尔像先前一样,笔直地站在车门边,恭候东家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