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廷抽了口烟,也不接茬,反而担忧起来。
钟漱石要只是逢场作戏,奉旨完婚前贪新鲜,爱上个把漂亮女学生,问题不大,在钟老爷子能接受的范围内。但要动真心、讲真情,起了不该起的念头,那才难办。
倘若孟葭来路清正也好说,偏偏她又是孟维钧的女儿!
京中有些阅历的,谁不知道他孟某人年轻时,在学院那是顶出名的角儿,身边爱慕他的女人,据统计有一个班。偏偏他是个生性不羁的,又一贯主张,是真名士自风流,传出了多少不堪的言语。
郑廷现在都搞不明白,孟葭的妈妈和孟维钧,究竟有没有合法关系?毕竟,碍于谭家的颜面,也没人敢问。但不排除,未婚同居的可能性,要稍大一点。
这件事,即便钟漱石有意瞒着,可他又能瞒得了多久?
一旦惊动了老爷子,孟葭祖上八代都要被翻个底朝天,递到他手里的审查材料,能从孟葭幼儿园得了多少朵小红花,高中是否交往过男友,详细到她大学时的课任老师有哪些,专业排名第几。
甚至不用他张口,底下的人,会主动按他心意,去做一次详实背调。
要明白,任何一个人在组织面前,都是透明、没有秘密的。
像私生女这样的字眼,有朝一日,真跳到老爷子的眼前,郑廷都想象不出,他会是怎样的勃然大怒,掀桌子踢板凳。
头顶的银杏树叶,被吹得晃晃悠悠的,缤纷落下几片在绿苔地上,郑廷迎着冷风,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战。
他想到明早的会议,钟漱石走得快,郑廷还没请示过,关于几点、到哪里接他。
郑廷给他去电,响了五六下才接起来,钟漱石显然在喘粗气,口吻也严厉,“喂?”
没等郑廷说出句所以然,他还在懊悔着,是否打扰了钟先生的雅兴。
隔着手机屏幕,伴随一阵衣料窸窣的动静,只听钟漱石柔声哄着,“孟葭,别开门,这儿危险。”
随即,因为没听见回话,不耐烦地问郑廷,“什么事,快点说。”
郑廷回神,连哦了好几下,迅速汇报,“明天早上十点,你得出席第三届创新生态峰会,衣领上要别的嘉宾徽章,我已经放在”
“知道了!”
没等郑廷说完,钟漱石就把手机扔在了后座,他已经快按不住孟葭。
上车还没过多久,都未及下山,孟葭就露出醉态来,之前强撑出来的三分清醒,在满山的夜雾中,烟消云散。
她高声吵着要下车,音调也不同往日里的细语轻声,变作直白无理的吩咐。
钟漱石眼神依旧冰凉,晦沉的面容上,带了丝微妙神色看她,“你说你要干什么?”
“钟先生,我要看月亮。”
一道带着桂花酿的馥郁,酒香四溢,又有些撒娇意味的请求。
孟葭还怕他不同意,双手拢上他的手臂,仰起头,撅着一点唇看他,摇了又摇,“拜托。”
这把嗓子太清泠,没人能在这句话里,拒绝她的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