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心中更加羡慕虞夏了。
大概就是人各有命,春桃生来命苦,她连自己都不相信,更不要提相信别人,看到虞夏全心全意信任她的夫君,春桃心里也涌现出羡意。
她不羡慕虞夏出身优越被锦衣玉食养大,也不羡慕虞夏有一个俊朗且高贵的夫君,只羡慕虞夏对任何人都可以敞开心怀,哪怕对她这样一个认识没有太长时间的普通人也是一样。
羡慕虞夏不必想着勾心斗角,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的去喜欢。
春桃看着虞夏:“阿夏,你会和你的夫君幸福生活在一起的。”
虞夏抿唇笑了笑。
次日,虞夏这边收拾了东西也要回宫了。要过年了,宫里比她住在外面要暖许多,过了这一年,虞夏又要虚长了一岁。
虞夏离开之后,李贵给了春桃一个玉佩,特意和春桃说了一声,假若她想要见到虞夏的话,可以让人去宫门传递消息,将玉佩拿出来,消息会层层传进宫里,最后会到虞夏的耳中。
春桃这时才意识到,虞夏大概就是后宫里的后妃。
她也不是个傻子,细细回想一下,虞夏的口音和京城许多人的口音不同,说话的腔调和寻常人相比更加轻软,而且体态玲珑肌肤白嫩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也不大像京城中的女子。
皇宫里的皇后娘娘似乎就是阑国俘虏来的公主,联想到了这一点,春桃也猜出了虞夏的身份。
民间对皇宫里的事情其实十分关注,本国皇帝俘虏了敌国公主,之后又被封做了皇后,民间对于两人的事情其实传得沸沸扬扬。景国民风风气开放,对民间某些言论管控不算严苛,因而,一些酒楼里还有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
不过,百姓也不会联想到太多,对于前朝后宫的事情看得不怎么通透。
刘肆在朝中被不少大臣恐惧忌惮,但百姓却很爱戴刘肆。百姓只知道刘肆还做晋王的时候,就打过许多胜仗,带兵捍卫北疆驱逐狄国,并不是沉溺于结党营私朝堂争斗的皇子。对于有军功傍身的皇族,百姓会更信赖一些,因为多数百姓还是信赖为这个国家流血吃苦的将士,而非在朝中避战割地的文臣。
在刘肆大败阑国,夺得过去割让的土地后,民间对待刘肆的态度自然更加叫好。
刘肆打压一些大臣,某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受损,许多朝臣心中存着不满,但百姓不会因此不满。几十年来,各个家族欺压百姓的事情并不罕见,豪门少爷当街打死寻常百姓的事情都很常见,但百姓死了就死了,各个家族关系丝丝相扣,杀人的只要有关系并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百姓不满于朝廷很久了,刘肆杀掉一些不顺眼的人,在他们看来是也为百姓着想。
譬如这次齐家出了事情,皇帝的外祖父和舅舅被杀,在百姓眼中,他们非但不会觉得刘肆不近人情,反而觉得刘肆此举是大义灭亲。
与齐家有牵扯的世家大族心中憎恨刘肆,觉得刘肆危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但民间的百姓见惯了齐家做的恶事,也知道,一些和齐家联姻的家族也都不是什么善茬。朝臣眼中的暴君,在民间普通人眼中其实是个明君。
如今的形势下,朝中一群蠹虫哪怕被杀了,也会有源源不断的读书人补充进来,自古以来从不缺乏为皇帝效劳的人。
在这样的情形下,本国皇帝娶一个外邦公主为皇后,在百姓眼中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虞夏是阑国第一美人的事情,景国人也知道,皇帝娶一个美人当皇后,可比什么齐家的大小姐二小姐要好很多。百姓担心的还是刘肆会像先帝一般偏信皇后外戚,导致外戚专权,欺压百姓。
春桃还特意听了两个说书的在讲,说书的也不晓得虞夏和刘肆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凭着脑中幻想,再联想起前些年刘肆在阑国当质子,就幻想出了一出大戏。
春桃听到的前一个版本是,美丽的公主温柔又多情,看上了在本国为质的可怜王爷,一见倾心之下,百般照顾可怜的王爷。后来,王爷回了自己的国家,当了皇帝,不仅夺回了本国的土地,还把美丽的公主娶到了手,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到的第二个版本是,忍辱负重的晋王在阑国当质子,美丽的公主高傲又任性,她瞧不起晋王,对晋王百般羞辱,几年之后,晋王成了皇帝,将公主抢到了自己国家来羞辱,在羞辱的过程中,陛下还是喜爱这个漂亮的公主,所以封了皇后。
听这个版本的时候,春桃差点没有一口水给喷出来。不过这个肯定不是真实的,虞夏压根不像会羞辱别人的样子。
听到的第三个版本稍微靠谱了一点,阑国公主美丽又温柔,身为质子的晋王一眼倾心,野心勃勃的要取得这颗明珠,因而晋王忍辱负重,回国之后夺得皇位,打败公主的舅舅,然后夺得公主,关在了宫中这样那样,最后取得了公主的芳心。
春桃之前没有想到酒楼说书先生的嘴皮子这么利索,她也找到了一个乐趣,日日来听他们说书,不过部分桥段也是有点羞耻的,比如第二个版本中,公主被羞辱的片段实在让人想听又不好意思去听。
春桃还不会写字,暂时也写不下来,只好认真的去听,把五六个不同的故事都记在了心里,想着哪天如果见到了虞夏,一定要好好盘问一下,到底哪个故事才是真的。
虞夏回宫之后,荷雪见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虞夏道:“太好了,公主,您没有出一点事情,这段时间奴婢一直在胡思乱想,假如您真的哪里出了差错,奴婢将来也没有脸回去见娘娘了。”
荷雪有些失态,眼泪都掉了出来。
虞夏则有一瞬间的晃神。
无颜去见娘娘,这个娘娘,指的是她的母妃吗?——可是,她和母妃的关系并不好,哪怕自己哪里不好了,荷雪又怎么会无颜去见她的母妃呢?
虞夏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她自己也不愿意去深想,每一次深想,虞夏心里就觉得不大舒服,头也有些钝钝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