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有礼貌,说话也很温柔。
可是就像一车沙砾堵在戚榆心口一样,她总是觉得喘不上气来。
她们母女这一世,缘分说是很深,毕竟得修多少年的缘分才能修成一世的母女呢?可是缘分又是很浅,因为她们虽是亲生母女,却到逢夕十七岁的时候才见过第一面。
天底下极少有母女,如她们这般,十七年过去,仍是见面不识的陌生人,将将开始认识,也将将要开始熟悉。
一晃眼,便又是十年。
十年弹指一挥间门,三千六百五十几个时日,可是一切终成空,最终她们依然只是陌生人,女儿对母亲礼貌地道了一句:“不用您太顾念我。”
戚榆心里只想着,便是死过一回,也莫过于是这么难过的滋味罢了。
她凄婉地笑着,温柔地看着她的孩子:“夕夕,妈妈总是要顾念孩子的,没有办法不顾念。即使你已经长大,就算你长到了九十九岁,只要妈妈还在,妈妈就不可能不去顾念你。就算今日你行至千里,妈妈也都会在这里惦念着你,放不下的。”
逢夕微怔。
戚榆哭得实在太厉害,她没有忍住再递去一张纸巾。可是戚榆没有接,她不想再看女儿眼中的悲悯——她主动拒绝性地垂下眼,“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但是不管你以后去哪里,我就只想你记得,你在这里有一个家,有个妈妈在这里等你……可以吗?”
她并不知道逢夕会不会停下来,她猜测着,这里可能只是她计划中的一站,说不定,不日她又要离开。
她不会去阻止,也没有资格去阻止,她只是希望,不管逢夕去到多远的地方,哪怕是地球的另一边,哪怕是世界上离中国最远的地方,也能记得,她是有一个归处的。即使是一个她不会再回去的地方,但是心里能有一个小角落记得这个,也是好的,或许能有一点眷恋,也或许会在某个很寒冷的时候感到一点的温暖。
她知道,她留不住女儿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忍住,同全天底下的父母一样,试着牵绊住一二。
风筝线断不了,即使是在一刀割断的瞬间门,它在下落的时候,也都会还满眼眷恋、不舍地看向飞走的风筝,直到彻底看不见,也无力再挣扎,才会不甘地坠落于地面。
逢夕垂眸静静地听着,等戚榆说完以后,她在心中微一叹息,点了下头:“嗯,我答应您。”
戚榆扯了扯唇,接着说:“家里有钱,有很多钱,有一份,爸爸妈妈是留给你的,你是女孩子,爸爸妈妈不放心你,给你留的比哥哥弟弟的要多些。等我们百年以后,就会记到你的名下。当然,你要是有困难,就随时回来,爸妈一直都在,我们养得起你。”
她总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变数,反正,就是想先交代给她知。无论如何,这里都有一份准备好的退路,随时等着迎接她回家。
逢夕蓦然抬眸看她,眸中具是震惊。
她确实没想过他们会做到这个地步。
虽然她时常脱离人类文明,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就视金钱如粪土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她也知道这么重的东西她不能收。
逢夕蹙眉,她细细思量过,才很正式地开口拒收:“您听我说,那些财产都是您和您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父亲打拼下来的,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我并没有对其做出过任何贡献。今后,您和爸爸的养老,应该主要也是靠哥哥和弟弟,我并不确定那个时候我会不会在这里——当然,如果需要我出力的话,我不会推辞,毕竟您养育过我,我为您养老是理所应该。但主要还是得靠您其他子女,所以您分配这些不用考虑我,全都给他们就可以,我这边不会有任何意见。”
她对自己今后的发展规划心里有个大概的轮廓,她知道她不太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但不管是否待在这里,需要她,她会上,以报生养之恩,不需要她,那她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不会为此有太多停留。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与财产分配没有关系。
她不需要这一份分配,主要还是她觉得这一份财产自己本不应得。与他们之间门本就生疏,没理由到了分配财产的时候又一下子凑上前去。既然与他们之间门的瓜葛本就不多,那么财产分配也是一样。
而且她自己收入不低,完全足够自己的花销,还能存上一份存款,自食其力没有问题,她并不需要这笔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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