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走廊很安静,苏杭的高跟鞋声回荡出空旷寂寥的冷。
她回到病房,崔特助还没回来。
病床上的程之昂依旧靠着床头,只是双手攥紧被面,眉头也拧成结,紧闭双眸犹如睡着过去。
苏杭没开口打扰他,放轻脚步回到堆了一叠文件的桌前。
归心似箭令她看不下这些不感兴趣的东西,她站在窗前遥望花园,远处路灯的光投在她的眼眸里摇曳。
还好程之昂入睡了,没有对她此刻的叛逆发出异议。
窗口有微风卷过树梢,发出细碎的杂响,病床上也传来嘶哑异常的叮嘱:“小杭,记住我的话……”
苏杭没回头,有蛰伏在心底多年的不忿在微风的细响里沸腾。
她伸手握住窗框,眼前的夜景模糊摇晃,渐渐显出过往的点滴,“其实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不应该只有感情,人生这条路太长太崎岖,我们从生来就要独自走到终点。感情是让这条路不那么冷的一点热火,抱紧它就会暖和得多。”
她没有得到回答,声音甚至在房间里碰撞出回响,像是从八岁那年她年幼的身体里发出来。
病床上有迟缓的呼吸,她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但她不在意,这些话是她早就想说的。
她的手指在窗框上滑动,下意识地照着心中那个人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任温热的潮水在胸中涨起,半晌后才继续说:“我们可以把这一点热火带在身边,哪怕并不想让它燃烧得热烈,至少维持着身上仅有的暖。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它踩在脚底让它熄灭。
你很清楚,熄灭这团火以后的路只有寒冷。也可能你并不需要它的热,你以为钱更能带来温度,你从来没有想过,被你熄灭的那团火明明可以让你的前路走得更加顺利。”
病房里的呼吸愈加沉重且频繁,有挪动身体的动静。
苏杭看着干净的窗框,为那里有看不见的“萧以歌”三个字而弯唇。
“跟她在一起,是我这些年来感到最幸福的事情,我没有你那么多的顾虑。我不需要有人继承我的任何东西,也不需要她为我的事业做什么扶持,更不觉得自己有掌握过大权势的能力。我只要和她互相温暖彼此这段路,就已经是我花掉全部努力的期望了。”
重物坠地的剧烈震动打乱病房里的宁静,粗重的呼吸伴随着嘶哑的呐喊撕裂沉寂。
苏杭疑惑地转头,旋即快步过去扶起裹着被子的程之昂。
“程之昂……程之昂!”
程之昂面色涨红,双目圆瞪,瞳孔紧缩,双手将病号服的心口部位攥得死紧。
苏杭心中警铃骤响,连忙起身去按床头的铃。
程之昂蜷缩在地板上,苏杭等不及护士过来,凝眸细想着胸外按压的手法,呼了口气蹲下来拨开程之昂的双手。
程之昂的症状没有减轻,苏杭额头沁出细密的汗芽,掉进与世隔绝的漩涡里,只顾得上手上的动作。
朦胧中,有杂乱的脚步声破门而入,一身白大褂的人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推出病房外。
“突发心梗!”
“快!”
她恍惚听到几句急迫的指令,病房门就“嘭”地在她眼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