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能去皇宫见见世面,好像也不错。他拿着筷子在碗里点了点,说,“好。”
蔺泊舟再给他舀了碗汤:“多吃点儿,养好身子。”
想到接下来他要走,孟欢顿时吃饭都不太快乐了,蔺泊舟看出这一点,捏他下颌,跟小朋友许诺似的:“下午为夫早些回来。”
孟欢这才点头,继续吃饭。
饭到了底,蔺泊舟去寝殿换上朝服,坐上马车往皇宫驶去。
内阁里,没了崔阁老,次辅陈却暂理阁务,看见蔺泊舟的车驾连忙迎了上来:“拜见王爷。”
这几天蔺泊舟都没上朝,王妃被劫一事,虽未声张,但大部分人心里都知道了,尤其蔺泊舟调动京军和锦衣卫在全城搜索,最后直接搜到了崔阁老府里的事人尽皆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肯定要闹翻了。
因此,陈却作为清流党,此时对蔺泊舟态度亲近了些:“王爷,听说王妃前几日遭受歹人侵害,现在身子可好些了吗?”
“好些了,”蔺泊舟语气和煦,不过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辽东的急信呢?”
陈却连忙递了上去。
现在的内阁,没了崔阁老。
安垂绑架摄政王妃的事人尽皆知,而安垂又是崔阁老府里豢养的人,他到底难辞其咎,便自觉地向朝廷写了一封自陈书,随后闭门谢客在家,就跟蔺泊舟最开始被弹劾时一样,静静地等候着陛下的调查和发落。
蔺泊舟将急信看了一遍。
“建州守备被杀,朱里真人在城中劫掠,毛诚昌没有什么动作?”
陈却连忙拿起另一封信:“这是刚收到的六百里加急,毛诚昌说,已派遣了兵马前去镇压。”
蔺泊舟将信再看了一遍:“信里还不忘催军饷,他毛诚昌怎么敢,自己的地盘姑息养奸,以致于异族强大,发来信件居然还想着要钱。”
摄政王怒,其他阁臣也怒,纷纷点头,心里快意无比。
这毛诚昌向来跟崔阁老过从甚密,两人都激怒了蔺泊舟,看来这次倒台的几率很大,因为他们心情非常爽快。
陈却叹气,说:“那只能等着毛总兵的好消息了,总不能整整一个辽东,让这朱里真族搅得稀巴烂吧?”
但可能性不是没有。
蔺泊舟摄政六年来,南部曾有土司作乱,但不能和北方的异族侵扰相比。
如果异族势力是一些闲散的游骑和小部落,他们的铁骑踏入汉人的境内,他们没有补给线,想要的无非是钱财和生活用品,会像旋风一样,疯狂地抢夺一番,然后立刻撤回自己的领地。
但如果是已经成了气候的部族,拥有充足的马匹,粮食,和军备,战斗力还强,就会像一股狂风,深入汉人腹地,攻入山海关,入主中原,甚至颠覆大宗王朝,建立起异族在中原大地上的政权。
蔺泊舟眉头紧锁。
任何时候,都尽量不要打仗。
打仗只会把一个国家越打越穷,越打越弱,谓之穷兵黩武。
但是,既然开了边衅,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他蹙眉了半晌,说,“下旨给毛诚昌,来信全都看到了,命他立刻起兵,再往辽东派几个监军太监。告诉他,如果镇压不了建州祸乱,那新账旧账一起算,提着头来见。”
这些监军太监是蔺泊舟的耳目,会向他通报真实的军情,以免毛诚昌再有所隐瞒。
陈却应声后,这就开始拟旨。
蔺泊舟坐在椅子里,脑子里升起一股疼痛感。大宗已经很穷了,这几年稍有起色,谁知道边陲又有异族作乱。
打仗就要武器,武器就要钱,要钱就要收税,收税又要压迫百姓。
打一场仗,大宗经济倒退几十年,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书里写的不开玩笑。
蔺泊舟头疼地坐这会儿,见案上,还摆着一封奏折。
——是崔阁老关于安垂事件的自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