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殿门开启,棠音的眸光顺着落在门槛处,便是微微一愣。
昨日还泥泞万分的地上,此刻已铺了一层同色木板。
板面打磨得光滑,半点毛刺也无,木料本身又被削裁过,连接处严丝合缝,即便是数人踏上去,也不会令底下的污泥涌上板面,弄脏她的鞋袜。
见沈棠音迟迟不曾挪步,李容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略低下头,有些赧然地牵唇一笑,自袖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她:“你待我这样好,我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这个,是我自己雕的,可能粗陋了一些,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棠音伸手接过了他递
来得东西,垂下视线轻轻看了一看。
却见掌心里躺着一只木雕的白兔,长耳短尾,圆滚滚的身子微团着,懒懒得像是小睡初醒。
木质被打磨得温润,还残留着他指尖淡淡的余温。
棠音看了看地上铺着的木板,又望了眼手中的小木兔,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似是晨起后梳洗过,一张冷玉似的面孔愈发通透白皙,长睫鸦羽似地垂落,带着微微的水意,却掩不住眼底淡淡的青影。
沈棠音拿着小木兔的手指轻颤一下,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他不会是……为此熬了一整夜吧?
“怎么了?”李容徽看她一直不曾迈步,便又不安地轻声解释:“这木板我昨夜都清洗过了,不脏的。你若是嫌脏,我——”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沈棠音连连摇头,证明似地踏上了木板,跟着他一同进了殿门。
李容徽这才如释重负一般,轻轻牵唇,带着她往殿中行去。
沈棠音一路跟在他身后,看见空寂的殿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对了,服侍你的那两个宦官呢?怎么不见他们出来?”
“他们终于寻到了门路,可以离开这座废殿了。”李容徽垂了垂眼,淡色的薄唇上笑意柔和:“跟着我,只能受人冷眼、遭人欺凌。若是跟着其他主子,至少还能吃饱穿暖。”
“能离开这里,是一桩幸事。”
“才不是。”棠音轻轻摇头:“他们离开了这里,可再难遇上像你这样良善又好性子的主子了。”
李容徽深看她一眼,旋即轻垂下羽睫,掩住了眸底涌动的暗芒。
良善、好性子。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人用这两个词来形容过他。
而他,也从来不屑。
毕竟在这深宫中,良善便代表着好欺,而一副软和的性子,更是无能的代名词。
但是,若是这样,便能让棠音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的话,他愿意一直伪装下去。
一直到她厌烦为止。
而正当他思忖的时候,跟在他身旁的沈棠音却渐渐停住了步子。
她的目光遥落在墙角那块色泽微带暗红的泥地上,略有些疑惑。
“那一块地面的颜色,怎么和旁边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