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月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他是个不会让人尴尬的人,对于方才这种被动羸弱,甚至有些难堪的场面,他依然从容自如。
“你来得正好。”
他本以为至少要过两天才会有人来。
秦江月其实有些走不动了,但他还有事要嘱咐弟弟,只能尝试着迈动步伐。
这到底还是有些勉强,人摇摇欲坠,几乎要当着弟弟的面狼狈跌倒了。
有人不着痕迹地托了一下他的手臂,使他免于经历那样的场面,他眉目一动,并未看过去,也没说什么,干脆就顺着对方的力道走了几步。
他要去的地方不远,就是旁边的石桌。
人坐在石椅上,就不会再担心倒下,可以好好把话说完。
其实秦江月现在说话也没什么力气,身体沉重,内脏仿佛被淤泥包裹,每说一个字,都要忍受万箭穿心的痛苦。
魔神没有立刻要他的命,或许不是他逃走得及时,只是对方想让他多受几天这样的折磨。
人人都知道,当年神魔大战的时候,神界的人没几个是魔神的对手,是剑仙横空出世,与魔神斗了七天七夜,给神仙人三界争取了时间,苟延残喘了好些年。
剑仙也是那些年里唯一有能力和对方一战的人,是真正值得称之为对手的存在。
秦江月怀着剑仙转世的名号诞生,自然要被魔神针对。
这些年他好的时候,过得其实也不是很好,压力大,负担重,每日兜兜转转,匆匆忙忙,没有一息是为自己而活的。
哪怕到了生命垂危,毫无用处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精力为自己考虑。
“你一直还没有本命剑。”
秦江月手心摊开,一直养在他灵脉里的本命剑出现在手中。
从前握着轻而易举的仙剑,现在重如千钧。
“我灵脉尽碎,能将它收至今时今日已是极限。”
秦江月拿不动剑,手上青筋凸起,眉头紧皱,全都是在用力的表现。
但秦白霄的注意力都在剑上,并未注意兄长的不对劲。
他可能也还没真的意识到,兄长是真的不像从前了,连拿把剑都拿不住。
秦白霄到此时此刻其实都还没什么真实感——他的兄长太无所不能,让他很难接受他马上就要失去他了。
“哥,你是什么意思……?”
他喃喃出声,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
在秦江月被剑压得从椅子上跌倒之前,薛宁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我也看看。”
秦江月眼神一顿,身上力道骤轻,得以喘息几分,掌心空空的感觉似乎和心脏一样,压抑,幽冷,无声无息。
“放开,你可知那是什么剑,岂是你能随意触碰的!”
秦白霄见她拿了秦江月的本命剑,就和看到秦江月疑似被她糟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像只脾气暴躁的雪豹一样炸毛了,嘶吼着要把她碎尸万段。
薛宁怒极反笑,拿着剑甚至还耍了两招:“我拿都拿了,你能怎么样?”
秦白霄气结,又不敢再乱动手,毕竟他真的不打敌人之外的女人。之前实在是太生气了,事情触及到大哥,失去了理智,如今只是剑,倒是可以忍耐一下。
只能忍耐一下。
秦白霄别开头,只有不看才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