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茵堂曾经在边关待过一阵子,对于边关战争的局势多少有一些了解。韩钦若对军队战败如此笃定,要么是与敌军有了什么勾结,要么是与军队中的重要环节有了勾结,但是她估计是前者。
军队里的重要环节无非圣上旨意、粮草、将领、士兵、马匹、后勤这几项。
圣上旨意对方是无法左右的,不然早早就让圣上立下临王为太子,也就没必要多整这些风波了。
粮草是她亲自押送过来,边关的粮草生意也一向是孟家在做,那么也定然不会是粮草出现了问题。
将领士兵中,虽然范副将对精锐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总体来说还是忠于朝廷的,范副将带的军队,一向最是服从于将领,那手下那些兵估计也是没什么问题。
孟茵堂反复琢磨这个问题,猛然一拍桌子:“!是北方的辽军!”
与这个想法共同而来的,是她身上的一阵恶寒。
这说明参与党争的大臣的底线远比她想象的要低得多。他们早已不满足与朝廷里的战争,而是把党争的范围扩大到了边关战局里。
她之前一直就有这个疑惑,西夏军目前执政的已经不是五年前的西夏太后,西夏新登基的皇帝异常排斥与汉人的交接,怎么会与旧党合作,陷入汉族的党争。
韩钦若从始至终就没有想与西夏军联手,而是让辽军与西夏军联手,两军共同与汉军作战,这样一来,没有军队实力的范副将根本不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汉军大败迫在眉睫。
可笑的是在如此紧急的状态下,所有人挂心的只有朝中的局势以及即将登基的新帝,半点没有关注战争的局势。
她拍桌子的这一下拍疼了手,加上心中难受,不由得叹一口气,却听见面前也传来了一声叹息:“不过才离开这么几天,你在边关就已经混成这样被半软禁的局面了?”
这声音太过于熟悉,孟茵堂蓦然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眸子。
这眼神柔软又温和,却带着一丝她见惯了的担忧,在他们前往边关的时候,他料到小镇的危机的时候,他发现范副将的调兵遣将的时候。
沈席舟好像总是在担忧,这些年朝廷的党争的压力太大,大家对他的期许又太高,却总与他自己的想法相左。
章谆想让他接班,旧党想让他倒台,无论哪种局面,肯定都是沈席舟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孟茵堂的心情却没有继续沉重下去,而是终于感到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因为沈席舟回来了。
这消息比她得知韩钦若与辽军联手还来得震惊,孟茵堂顾不上自己手上传来的痛感,连忙问道:“你这个时候回来,是皇帝已然病逝了?”
沈席舟没回答,自顾自地去不远处柜子里取来膏药盒子,沉默着从怀里取出一小盒火柴,点亮桌上的火烛。
孟茵堂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间已经太晚了,天空的色调已经从最开始的明亮,变成了边关荒远而寂寥的陌上黄昏。
沈席舟拿着膏药,看孟茵堂愣在那里,温言道:“愣着干嘛,快把手伸出来。”
烛火微晃,搅得孟茵堂思绪不复先前那般清晰,不知是不是赌气的成分,她又说道:“你不想告诉我也没什么,毕竟这也是一件大事……”
她话还没说完,沈席舟的手上重了些,弄得她手掌边缘的地方有些疼,但是她没有吱声。
沈席舟的视线从药膏上转移开,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没好气地说:“我日夜不停地赶路,生怕你被软禁在这城中无法出城,又怕战争提前发动让你受了伤,你心里就只有皇帝的病事要问吗?”
孟茵堂从他话里又找出漏洞:“你也知道战争要开始了对不对,你知道旧党和辽军的事!”
门外风声呼啸,吹的帐篷的木架子咯吱咯吱地响。桌上的火烛被风吹动,火焰跳动了几下。
至于被她下意识搁置在一边的,沈席舟话里那浓烈的感情,她不知道是不想碰,还是不敢碰。
沈席舟没再计较她的执着,也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言道:“我去京城,主要是为了要之前扣下的那一批城防兵,但有人以皇帝即将病重为由,始终不答应。”
孟茵堂心中略一思索,立刻明白过来:“是旧党!”
这几乎都不用思考,因为现在朝中想要阻拦战争胜利的,恐怕也只有旧党一波的势力了。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敌在明我在暗,旧党还不知道自己的目标被暴露了个彻底,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很明白的分清楚哪些朝中的势力是旧党了。
沈席舟看出她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略一点头:“朝中的审讯司、大理寺中不少官员都是旧党的,当年定罪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减罪的官员不少。”
“此外,皇帝也确实是病重难愈,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