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支开仇炼争,仇炼争却嗤笑一声,看我这样儿就像是看一个不成器的孩子:“早知道你要吃甜的了,我有准备的。”
说完,他果然很有准备地从宽阔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样油纸片包好的甜糕,递给了我。我一愣,笑道:“你这赴宴了还带着别人家的甜点?你不觉得不成体统么?”
仇炼争反呛回来:“你都赴宴了还吃别人带的甜点?你倒很有体统了?”
我笑着接过,然后借着小常高大身躯的掩护,迅速去看了那黑衣老哥的位置一眼。
可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儿了。
离我大概东南方的那个位置,本来坐着他,此刻已经空空如也了。
我心里忽一阵惊搐,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冲撞着我胸腔。
黑衣老哥怎么会出现在宴上?
他在这武林中应该没什么身份才是,莫非也是冒充了良家子弟,截了别人的请帖来的?
他到底想来做什么?
难道想当众刺杀仇炼争!?
我面色一沉,随意地吃着嘴里的糕点,甜味在舌苔散开我也没法去欣赏了,只一双眼四处寻、到处看,可再不能瞧见他的行踪,而仇炼争见我如此,忽道:“你怎么了?刚刚看见了什么吗?”
我待要应付几句,忽然有一个人。
他一句话就打断了我,打断了许多人的社交与沉思。
孙杏昌站到了高台上,轻轻咳嗽一声,道:“诸位!”
这话一说,大家纷纷就坐,想是知道这人要说事儿了。
孙杏昌以那种和善礼貌的模样,朝着所有人笑了一笑。
奇怪的是,他明明是对着所有人笑,可他对着你笑的时候,你却会觉得他是只冲着你笑的。
这种八面玲珑、不得罪一方的功夫,没有一千次一万次的练习,是练不出来的。
他接着再咳嗽几声,宣布了此次召开宴会的目的。
“诸位应邀前来,因是听了这‘人才大宴’的名头,可你们有所不知的是,那林袖微已于一月前身死!我家门主痛惜之至,此次要收一名义子,再收有意投靠的人才!”
话音一落,如炸开了满堂的锅,四座的人群沸沸扬扬起来。我虽有些预料,可还是想不到——他就这么想收义子?
孙杏昌接着笑道:“只是再收义子,需过我家门主出的三道题,这第一道题,很快便要上来了。”
他拍了拍手吧,便有人抬着一红纱绫罗装饰的紫檀木床架过来,这床架子高高耸立而起,像个小轿子似的,四面都是半透明的红纱环绕,如红云赤雾一般层层叠障,里头似乎还有一个人,却看不清身形,看不见身貌形容。
我和小常都忍不住往前一靠,仇炼争也高高抬眸,却始终看得不明晰,这时孙杏昌只笑道:“这红纱绫罗紫檀床架里的人,是昔日背叛过我家门主的一人,我把他带给诸位,诸位的应答,就是第一道题了。”
说完他便缓缓退开,留下了议论纷纷的众人。
在抬床的汉子离开的那一刹那间,微风吹动了床架上覆着的红纱,让我们依稀可以看到。
一个面目苍白的男子,靠在金丝绣鸳鸯软枕上,脖颈上带着一玉石链子,身上那薄薄近透明的白色衣衫,已被脱去一半,黑发随意地散落在瘦削的肩头,青玉坠子落在那匀润雪玉的胸口,竟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是阿渡!
是那个失踪了整整三个月的阿渡!
是我第一篇故事的主角、被仇炼争嫌抢戏过多的那个阿渡!
冯璧书眉目一震,几乎要冲上前去,却被梁挽拉住,指了一指。
我一看,发现阿渡的胸口以下都盖在厚实暖和的被褥里,只是露出一双秀气白皙的小腿,在晨光下折射出金色锐芒。
原来那脚踝上寄着一双黄金链子,链子的另外一头寄着是床架。
他是被两条粗重的黄金链子,锁在床上的!
秦照川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