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绮行本沉浸在我与仇炼争两两不和相爱相杀的盛况里,刚刚听到我这一声怪叫,又看仇炼争面色疼得扭曲,他就有点懵了。
他先懵了一瞬,随后手指按在剑鞘上,警惕地问我:“唐大侠!是不是仇炼争又在无耻偷袭你!?”
钟雁阵也懵着呢,但还是下意识地拽住了要冲出去的柳绮行。
我就正经言说,阻止道:“二位,仇炼争只是看着强健,其实他是一处旧伤又辟出三处新伤,伤上加伤……我刚刚发现此人胸口血气凝结,有伤势加重的模样,便帮他推穴散血……他受不了这痛,下意识反击而已……”
柳绮行恍然大悟,钟雁阵也豁然开朗道:“难怪我觉得仇门主身上的药味儿变了,原来是伤势又重了……”
柳绮行感慨道:“似仇炼争这等处处不逊的狂徒,倘若是我,早一剑戳心了,唐大侠还用心费劲地替他推穴散血……如此宽容大度,实在难得!”
他想了一想,对着仇炼争冷冷道:“你这无耻狂徒,还不谢谢唐大侠!”
仇炼争有点蚌埠住了,面色忽冷忽热,一副想揭穿我无耻嘴脸的模样,结果我马上身上一手按他胸以作安抚,一面对着柳绮行正色道:“多谢柳兄好意,不管他过去如何,他能冒着伤势加重的风险来帮我救阿渡……只这一点,我是真心感激他……柳兄,大敌当前,你不该再言语羞辱他了!”
柳绮行一愣。
钟雁阵惊住。
倒是仇炼争目光一软,以万分惊异的神态瞧我。
他这一辈子受惯了仇敌的辱弄嘲讽与攻击,被仇敌维护倒是第一次。
但这人受了软,反有些不自在地瞪了我一眼,挺着脸道:“你未免瞧不起人。”
“哦?”
他蔑然一笑:“我大大小小的伤不知受过多少,这点伤打个盹儿就好了,何须你挂怀?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去担心那娇生惯养的高悠悠吧!”
我头皮一麻,这家伙莫名其妙趟什么雷啊?娇生惯养都说出来了?
这么夹枪带棒,难道是因为我不顾他反对,先带了高悠悠和小常过来?
高悠悠冷冷道:“不如现在再比?不就知道谁的伤比较重了么?”
他杀气一现,所有人都觉得头上发冷脚下发寒,唯有一个胆大包天的仇炼争,冷眼无惧地对过去,针锋相对地散发杀气!
原本和谐的流氓气氛,竟一下子又剑拔弩张起来!
我赶紧和梁挽使了个眼色,梁挽又瞪了冯璧书一眼,老实人马上知趣地和他一左一右上来,如两道人墙似的隔开高悠悠与仇炼争的锋芒对视。
我也不敢再瞎搞了,只和赵曦宁和梁挽等人说了一下如何赴宴,以及秦照川奇怪的态度,还有宴会上可能出现怎样的变故,最后则是照天耀地门总部的地形,与我所观察到的暗桩分布。
海水般的信息侃侃而来,果然打乱了高悠悠的杀气与仇炼争的锋芒,他两个都转过来好好看、细细听。咱们商量了一宿,总算定下了章程。
第三日,赴宴。
还未到门口,我们只是走近了总部附近,就发现前来赴宴的人已把主要街道给堵得水泄不通,外头的马车可以一路停到下一条街,街面上出现了过年般的盛况,一茬茬的年轻俊才,一簇簇的英姿侠女,看得我眼皮都花了。
小常诧异道:“这秦照川的手笔够大的啊,这么多人都被他聚在一块儿,这是招徕人才么?这不是炫耀么?”
甭管他是炫耀还是不炫耀,按照计划,赵曦宁与钟雁阵柳绮行先一步赴宴,赵沧海作为管家,虽武功不高,但钞能力一绝,与八方都有人脉关系,他负责留在外面策应我们。
接着是高悠悠扮作姜若素的模样,梁挽和冯璧书扮作另外两个“小无相山”的弟子,后他们一步进来。
这几个人一去,然后就是我带着小常与包裹了美好躯干的漂亮仇炼争,光明正大地来赴宴了。
检验请帖的人依旧是昨天的那个孙管事儿——孙杏昌,他礼貌客气地看了看我,几声“久仰”送给了仇炼争与小常,便让下人领着我们进去了。
宴会的主场是“寸夕堂”。里头种满一圈圈瑶草奇花,移栽了数道道百年老松,又有奇香氤氲、水石嶙峋分布环绕,已经是夺自然之精华。那人工建筑的楼台相映间,更是飞檐走壁、炫奇斗丽,堂皇耀目,更别提那屋顶千片万片的琉璃瓦,经日光一照,可谓是金碧洞彻,倘若遇上黄昏夕光,那就得是鸿霞万千、五色皆备了。
小常看得流连忘返,连看惯了富贵风流景的柳绮行也看得称奇,钟雁阵倒也惊异,我虽不是第一次看,但每次看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高悠悠是面不改色,仇炼争是不以为意,赵曦宁则秀眉微蹙,梁挽也神情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