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一时之间答不出话。
仇炼争看见我的楞,我的沉默,一时之间像是得到了与他期待完全相反的答案。
他苦笑一声,道:“我在想什么呢?你当然更希望……高悠悠活。”
伴随着这话出口,他的愤怒和炙热忽然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他整个人,明明被微雨淋得湿湿沥沥,却有一种干涸的悲哀,在他的唇角一点点绽放。
这种浓郁到快要溢出来的悲哀,仿佛也撕开了他的锋芒与自信。
他低下头,没有别的表情了,只是扯下了一条破碎的衣袖,一言不发地给我包扎起来。
其动作之柔、目光之痛,是我前所未见的。
像一把刀完完全全地收起锋芒,被柔和低调的丝缎包裹着,没了不可一世,走了骄狂桀骜,只在这一时一刻,他是柔和的,是关切的,也是被痛苦和失望所浸润,沉默隐忍的。
我一时竟不知该抽手还是任凭他包扎,结果就这么把时间过去了。
等到高悠悠靠近,小常和钟雁阵柳绮行一起飞上屋顶时,仇炼争已经用断袖包完了我掌心的伤口。
这种医疗处理,大概可以称为断袖包扎?
他马上一抬头,一拉开距离,道:“包好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身上还在滴血。
血水正和雨水一块儿滴下来,几乎在他的脚跟前汇成了一小滩血红的池。
我目光一震,道:“等等,你也要包扎!”
仇炼争一愣,以一种十分惊异的目光看向我。
而我只把小臂举到嘴前,用嘴咬下了一块儿衣袖,然后低下了身子,忍着痛,欲把断袖包到他的小腿上,可手上疼得颤,雨水又滴滴落落,使我全身上下的体温极速下降,我的动作便极为缓慢、僵硬,甚至有些颤抖。
而我包到一半有些为难的时候,忽然有一声轻轻的叹息从我的上方传了过来。
“你起开吧,我自己来。”
说完他直接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心头一颤,他却慢慢把我扶了起来,然后走开一步,看向脚上包到一半的断袖,唇角竟然扬起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自嘲。
他马上就弯下身去,自己包扎了起来。
这时我才有机会看向后方,发现小常目光复杂地看我,想说话,可却被这诡异的气氛所裹挟,一时浓眉粗震,话挤不出。钟雁阵也是看的连连叹息,而柳绮行一时无语,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憨憨的目光竟然透出了些许深沉。
只有高悠悠,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仇炼争,又看向我,咬着唇,硬是一句话不说。
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道:“你的伤口……”
高悠悠只慢慢道:“为什么?”
我一愣,他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语气决然道:“为什么要阻止这场决斗?”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他想问的是——我为何要帮仇炼争。
幸好我是先听了小常的提醒,选择了两个都拦。
万一是先拦了高悠悠,我现在得到的就不是他的询问,而是冷眼相看后的绝交书!
我只沉声、正色道:“因为下雨了。”
高悠悠一愣,我继续道:“你的指风攻速要快于仇炼争,而且无需借用外力就能发出指风。所以在晴天时,只要你能利用场地优势,拉近一定距离,便是你的优势大于他。可一旦开始下雨,他就占了天时的便利,你的优势就远不如他了。”
高悠悠冷冷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他?”
我顶着他冰冷的目光和渐渐绵密的雨丝看了回去,慢慢道:“阿渡的事情,我还需要你们的帮忙。”
高悠悠瞪我一眼:“你神通广大,阿渡的朋友也是厉害角色,未必需要我们。”
我只好重色重声道:“但在这种天时下,你即便能杀了他,自己也会伤重而亡!”
我顿了一顿,叹息道:“如果你们两个同归于尽,我宁可你一开始就不要与他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