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没做饭啊?”傍晚,在外奔波了一天忙着给自己的服装店选址的孙静回到家,看到冷锅冷灶和空空如也的菜橱,顿时一肚子委屈。
刚刚睡醒从床上坐起来,精神头恢复了些许的黎若霜闻言给了她一记白眼儿,“气都被你气饱了,还用得着吃饭?”
孙静挑眉,语气明显比上午走的时候软下来,“还生气呢,妈?气大伤身,不好。”
黎若霜只扫了一眼便知道闺女对借钱的事情还没死心,不过只要她不同意,对方休想动那笔钱的分毫。
“咕噜”一声,是黎若霜的肚子在唱空城计,她叹了口气,穿上鞋子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洗了个手,到橱柜里拿出一把挂面,往灶房走。
孙静见了,忙喊自家妈,“给我卧一个荷包蛋。”
黎若霜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伸手,“想蹭饭?可以,交伙食费。”
孙静惊呆,“不是吧,一家人至于算这么清楚吗?”
“至于。”黎若霜没有丝毫动容,“我以前就是对你太好了,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些年。从今天开始,你不交伙食费就不做你的饭。”
孙静还想反驳,被黎若霜一句“有意见就出去吃”堵回来。得,出去吃贵啊,她认命的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哝,一个月够了吧?”
“再加五块!”
孙静不情不愿的又拿了五块钱。
黎若霜冷哼一声,转身进了灶房,引火烧水,倒不是她乐意做饭,是记忆里孙静的厨艺太差,做出来的饭和猪食有得一拼。为了节约粮食,也为了自己的胃,黎若霜不得不亲自动手。
锅里的水开了,她抽了两人份的面条下进去,又到屋里摸了三个鸡蛋打上,没多久盛出两碗汤面。
孙静在自己屋里听到动静,跑出来在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正准备开动,无意间朝对面一瞥,眼睛蓦地睁大,以为自己看花了,她妈碗里竟然有两个荷包蛋。低头再看自己这碗,顿时不香了。
“妈,你变了。”孙静挑着面条幽幽道。
黎若霜不紧不慢地咽下嘴里的鸡蛋,“呵,我早该变了。”什么体弱易生病,不过是吃的太差,从今往后,她才不会再干为家人奉献的蠢事。
孙静是没有心,不代表她没眼色,哪怕不明白为什么,她直觉还是不要在此时招惹母亲为好,默默吃饭。
黎若霜的饭量不大,小半碗面条+两个鸡蛋,很快吃完,她把碗筷往前一推,“把碗刷了。”
孙静今晚不知道第多少次傻眼,“为什么?”
“要不你做饭,我刷碗,咱俩交换?”
对上自己妈能冻死人的眼神,孙静立刻认怂,“我洗。”
“嗯。”下午睡觉出了一身汗,黎若霜去烧水洗澡,出屋前,她再次提醒,“以后烧水也是一人一次轮着来。对了,我明天去把安琪接回来。”
这半个晚上,孙静被怼怕了,下意识应了声“好”,话出口才觉出不对,想要说些什么,灶房的门“啪”地一声被关上。
打着香皂洗了个温水澡,一夜无梦,黎若霜醒来时是早晨六点半,大夏天的,日头已经高起。对面的屋门开着,完蛋闺女不见人影。
黎若霜乐得不管她,自己去前排巷尾老郭那里打了一碗糁和两根油条,还奢侈的多加了五毛钱让老郭在糁上洒了一层鸡肉丝。
填饱肚子后,黎若霜梳头洗脸,换上自己出门做客时才会穿的最体面的一身衣服:白色衬褂和黑色长裤,找出自己做的小布包,从陪嫁的红木箱里取出压箱底的积蓄,算上丈夫的死亡赔偿金,一共2613块7毛钱,她把613块7毛单数出来做零花和备用金,其余两千块装进布包,到县里的信用社存了起来。
把存折放回家里和五百块一起另找隐蔽的角落藏好,黎若霜揣着剩下的113块7毛去汽车站,买了去隔壁云县的票。
如今城市建设还没开始,乡镇之间大多是土路,汽车全程颠啊颠,黎若霜忍着想吐的冲动,终于到站,她在云县的百货大楼下车,一路走走问问,在晌午快结束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云县服装厂家属院。
“这位大哥,请问一下,张广武家住在哪一排哪一家?”
被黎若霜叫到的门卫大爷抬头打量她一眼,“找他什么事?”
“哦,我是他的亲家,家就住在隔壁远山县,上个星期我生病,闺女工作也忙,把孙女送到这里的奶奶家照顾几天,这不现在好了,我来接她。”
门卫抬眼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你是张家老二倒插门的那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