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眸底的神色一层层地冷了下去:“若是她不愿,便另寻法子。这门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而在她说话的时候,折枝也已回到了沉香院上房里,与半夏紫珠复述了一遍方才沉香院里的事,只紧蹙着秀眉道:“起初的时候是左相,现在又是侍郎家的公子。我又不是个物件。由着她们想送给谁便送给谁。”
她说话间隐隐觉得腹中略疼了一疼,想着大抵是方才在沉香院里冷着了的缘故,便将发上戴好的珠钗解下,放回妆奁里,轻声道:“许是方才往蒹葭院里去的时候冷热一冲,有些不习惯。如今总觉得腰腹上有些生疼,今日还是先不往北巷里去了。”
半夏担忧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奴婢替您去寻大夫来。”
折枝迟疑了稍顷,只觉得方才那点疼痛在说话间又消弭不见,便轻轻摇头道:“似乎不是什么大事,我先往榻上补眠。若是等晚膳的时候仍是这样,再请大夫不迟。”
半夏遂轻应了一声,服侍她换上了柔软的寝衣,往榻上睡下。
许是昨夜一夜未眠的缘故,折枝这一觉睡得浓沉。直至天边起了晚云,方自榻上起身。
只是一双莲足方探出去,还未趿上软鞋,便觉得小腹里刀刮似地一痛,继而似有热流顺着腿侧蜿蜒而下。
“坏了。”折枝秀脸一白,忙对外唤道:“半夏,紫珠。”
半夏与紫珠正候在门外,听见折枝语声急促地唤她们,立时便打帘进来。
却见折枝面色苍白地捂着小腹倚在雕花的床柱上,见到她们才强忍着痛意细声道:“快,月事带。还有换洗的衣裳。”
她这月事不准得厉害,比之上月又提前了数日。
半夏与紫珠闻言也明白过来。
半夏慌忙寻了月事带与干净的衣裳过来,伺候折枝洗换过。紫珠则扶着她倚在榻间大迎枕上,又匆匆往廊上走:“上回谢大人差人送了方子过来,说是您月事的时候用,奴婢这便熬来。”
折枝指尖收紧,疼得额上都渐渐泌出汗来,只勉强点了点头,便又将身子倚进柔软的大迎枕里,阖紧了一双杏花眸。
她忍着疼等了一阵,好容易听见门上珠帘‘哗啦’一声乱响,遂睁开眼来,方想唤紫珠,可待看清来人,却是轻愣了一愣。
“哥哥?”她的语声游丝般的纤细,带着忍疼的颤音:“哥哥下值回来了?”
谢钰不答,只快步行至榻前。
小姑娘正半躺在一面月白色的大迎枕上,穿着单薄的寝衣,盖着新换过的锦被,露在锦被外的小脸苍白得像是冬日里的冰雪,不见血色。
谢钰的眸底骤然一暗,径自往榻上坐下,将人扶起倚在自己身上,又将药碗递过去,皱眉低声道:“喝药。”
折枝闻见那苦涩的药味,轻蹙了蹙眉。可腹中疼得厉害,也只得启唇,勉强将一碗汤药喝了下去,苦得眉心都蹙在了一处。
立时便挣扎着要往旁侧去寻压苦意的东西,见寻不着,这才探手去拉谢钰的衣袖,忍着苦意连声道:“哥哥,蜜饯呢?”
谢钰却避开了她的指尖,看着她苍白的面色,薄唇紧抿,语声亦冷了几分:“崔白的方子上写过,每次癸水前后,连服三日。妹妹可照做了?”
折枝有些委屈,将双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声道:“又不是所有姑娘家的月事都是准的。折枝原本算着,还有五日才来,谁知道突然提前了这许多。”
她仍旧觉得腹中生疼,口中的苦意也压不住,索性便蹙眉将事一股脑地推到了谢钰身上:“谁知是怎么回事?说不准便是哥哥每回夜里都不让折枝好好歇息闹的。”
谢钰的指尖略微一顿,终是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春凳上,沉默了一阵,又拿了蜜饯给她:“我会问过崔白。”
折枝只是随口说起,听谢钰说要问过崔院正,这才有些慌了神,还未将蜜饯咽下,便慌忙启唇道:“这样的事……还是别问崔大夫了,折枝下回早几日喝药便好——”
谢钰抬眼看向她,似是明白过来,语声淡淡:“妹妹还有力气骗我,想来是好全了。”
“折枝何时骗过哥哥。”折枝有些心虚地移开眼去,捂着自己的小腹,轻声转开了话茬:“方才夫人唤折枝去蒹葭院里。”
她略停了一停,抬眼去看谢钰的神色:“说起了折枝的婚事。”
“婚事?”
谢钰凤眼微眯,冷白的长指轻轻摩挲过她因含着蜜饯而略微鼓起一块的雪腮,低低笑出声来。
“妹妹这是想要嫁人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