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憬琛人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皎白的月色如轻纱披在院子的四周。他在院子里仰头看了明月许久,心中回想着方才李闻竹的话,神色晦涩不明。
李闻竹算是景王的旧人,但明面上与景王一脉没有交集,实则李闻竹是景王长子周憬琛大兄的奶嬷嬷的儿子,也算是奶兄弟。当初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着李闻竹早就受到主子赏识脱离了贱籍,离开了景王府远赴西北。这西北从兵卒子做起,一步一步打拼到如今的地位。
他十多年未曾回过燕京,景王出事那段时日他正在战场上抗击突厥。无人查探他的过去,自然不清楚他是景王府出来的人。一年前,周憬琛找上他,试探他的心思。
李闻竹对景王府的衷心自然不用说,他是必然支持周憬琛景王一脉的。
事实上,李闻竹在北庭都护府已有十几年,跟着苏勒图出生入死,算是苏勒图的左膀右臂。根基很牢,手下握着十万的兵力。周憬琛端坐在月光之下,月光从浓密的眼睫下漏下去,映照的他眸色沉沉。时机尚未成熟,如今起势还是太早。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点了点,周憬琛起身回了屋子。
门吱呀一声推开,月光从洞开的门照进屋子。屋子里的灯还染着,灯火影影绰绰地映照着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人。那人睡相还是那么不好,一只脚踹出了薄被,白皙如玉。周憬琛笑了一声,走过去将叶嘉的脚放进被子里,去找了两身衣裳便就着冷水在书房洗漱。
等再次回屋上了床,床上的人已经斜了过来。露在外头的不是脚,而是扯得松开了衣襟。
周憬琛提着油灯立在床前盯着她看了许久,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床上的人嫌被子盖着热给掀开了,中衣领口大敞,露出了里面薄薄的素白小衣裳。这小衣裳是叶嘉专门为夏日准备的,棉质的,薄得都有些透。穿在里头自然是清凉舒适,但中衣这般敞开,小衣裳下面包裹的什么形状自然是一目了然。
俯下身在叶嘉的锁骨处吮了一口,周憬琛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今夜太累了就放过你。”
说罢,抱着人沉沉地睡去。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叶嘉就睁开了眼睛。
醒来时身边没有人,院子外头听到咻咻的武器破空声。叶嘉披散着头发推开门,周憬琛正在练剑。这是叶嘉头一回见到他练剑,动若惊鸿,婉若游龙。剑锋所到之处尽是凌厉的剑啸。说实在话,叶嘉有点惊艳更多的是惊讶,她一直以为这种剑术是小说里杜撰的,结果还真有。
五月的清晨林间弥漫着一股雾气,草植上都是一夜凝成的露珠。叶嘉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憬琛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才懵懂地去做了早膳。
早膳吃刀切面,这院子的锅炉不是很方便,叶嘉懒得弄太复杂的吃食。
喜来一大早就起来打扫,倒是想做饭,但她厨艺不行。只能等着叶嘉来弄。汤是昨夜炖的半只鸡,喜来一大早起来看这货,此时吃已经浓郁得鲜掉舌头。叶嘉揉了面,打了鸡蛋进去切出两大碗。她早上吃的不多,吃半碗就已经足够,剩下的就全交给周憬琛解决。
两人在便不用太讲规矩,就在院子的石桌上用的早膳。
周憬琛的吃相快又斯文,叶嘉半碗吃完,他已经在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叶嘉含着一口汤看他放下了碗筷,默默地琢磨着一会儿去哪里看铺子。眼角余光一瞥,周憬琛刚好抬手,广阔的袖子缓缓地滑下来。叶嘉发现周憬琛的袖子里似乎有个东西挺眼熟。她那叫一个眼疾手快,伸手就一把抓住那厮握着帕子的手:“……等等,你袖子里塞了什么东西,看着很眼熟。”
“嗯?”周憬琛被她抓着手腕也不慌,垂眸看了眼袖子,抬眸又看了眼叶嘉,“眼熟?”
这个水红的布料,这个水红的布料……叶嘉的脸颊一点点变红,盯着那水红的布料眼睛里一点点冒出火焰。她死死抓着周憬琛的手腕,仿佛要把他手抠出三个洞。另一只手伸进了周憬琛的袖子里抓着拿东西,狠狠一扯地抽出来。哗啦一声甩开,她后面的话湮在了嗓子里。
叶嘉:“……”
周憬琛好似一愣,低头看过去。
叶嘉面无表情地把布料折起来,拉过他的手放进他袖子里去:“……没,我看错了。”
周憬琛低头看了眼,而后慢条斯理地把手塞进袖子里。将叶嘉折叠好的那个红色的布料抽出来,手慢慢一甩,帕子展开,他则抬眸看向了正对面的叶嘉。两人目光短暂的一个交错,叶嘉默默地移开视线。他眨了眨眼睛,凝眉思索了片刻,忽地恍然大悟。
叶嘉:“……”
像只斗败的公鸡,叶嘉默默地将脑袋耷拉下去。
周憬琛眼底浮现了淡淡的笑意,须臾,又压下去。他静静地凝视叶嘉,有些受伤的样子看向叶嘉:“嘉娘你以为我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用什么红手帕?”叶嘉犟嘴道。她乍一看那熟悉的颜色,当真以为是乌龙寄给他的那件小衣裳。毕竟自打这东西到了周憬琛的手上,这人就没给还回来的意思。后来叶嘉在家里也找了,没有。这才自作多情瞧见同样的色泽,以为这厮随身携带。
“这不是嘉娘曾赞叹湘妃色最衬我么?”周憬琛的眼尾似狐狸一般吊上去。
叶嘉:“……我说的是湘妃色的衣裳最衬你肤色。”
周憬琛凝视了叶嘉许久,忽然捂着脸呵呵地笑出了声。
叶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