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曲悠还十分好奇地问:“你医术精湛,又缺钱,方才我敲门时,你为何说不给高门显贵治病?”
“瞧你说的,其实除了你之外,哪有富贵人家来找我看病?”柏影翻了个白眼,“汴都这么多医官,高门显贵为何来找我,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虽爱钱,但怕麻烦,招惹他们风险太高,不上算。”
他倒是想得开,曲悠好笑道:“我今日若有收获,回去给你加钱。”
柏影喜道:“好好好,一言为定!”
两人在巷尾租了辆马车,一路行至北街芳心阁前,恰好芳心阁对面有一间歇脚的茶楼,两人便要了两壶茶一碟花生米,坐在二楼观察了起来。
“你来这地方干嘛?”柏影吃着手边的花生米,觉得不过瘾,便抬手加了盘瓜子,“而且你穿成这样同我一个外男出门,你夫君心也太大了。”
曲悠朝周围看了两眼,果然看见几个一脸严肃之人在装模作样地喝茶,便压低声音道:“我从刑部出来,虽不要他相送,可照他的性子,必不会让我自己离开。你放心罢,这一路上,可都有人跟着咱们呢。”
柏影立刻搬着凳子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不干脆叫他和你一起来?”
曲悠自动忽略了他的疑问:“你瞧这间青楼,有何不同?”
“我我我又没去过青楼,我怎么知道?”柏影飞快地往下看了一眼,语罢却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因昨日樊楼中有人坠楼之事才随你夫君去了刑部,怎么,那坠楼女子,是这阁子里的人?”
“你猜得倒快。”曲悠诧异道。
“这哪里是我猜得快,从昨日午后开始,市井之间便流传开了。”柏影嚼着花生米,回忆道,“我昨天就听说,那女子不是良家,上不得台面的流莺一只,恐怕是被哪个娘子捉了奸,或是因着甚么难以遮掩的丑事,这才羞愤自尽……”
他见曲悠的面色沉了下来,连忙噤声,曲悠朝窗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转头对他苦笑:“死者是女子,在世人口中总是这样不堪的。”
“他们不就是喜欢听这种故事嘛,”柏影拍了拍手上沾的碎屑,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去,“流言蜚语沾点香艳颜色,就算是空穴来风,人也爱津津乐道,传来传去的,好听就行了,谁管他是真是假?”
曲悠没答话,反而道:“今日我在刑部见了芳心阁的鸨母,当即便有一惑。”
她伸出手指,指着对面陈旧的二层小楼:“你瞧。”
刑部的消息没有透出来,芳春阁甚至没有闭门歇业,四个小厮垂着头守在门口,还有几个神色恹恹的姑娘坐在二层的栏杆之后,正无聊地打扇扑蝇。
“昨日我在刑部看了汴都的地图,北街临码头,又有许多仓库,东侧还有汴都最大的贫民居所,来往的都是农民、苦工和乞丐,整条北街,也只有这一间青楼。”
柏影不解道:“这种地方有青楼,也不算奇怪罢。”
曲悠叹了口气,忽然又问:“你瞧对面的女子,漂亮吗?”
柏影瞄了一眼,诚实答道:“漂亮啊。”
曲悠道:“我见到鸨母穿金戴银,还只有一分疑惑,见到这群女子,就有十分了。”
柏影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寻常有姿色的女子,若是被卖或者自卖身,多到临汴河的富贵地方去,这些女子如此姿容,为何要来北街?这楼子瞧着是不赚钱的,鸨母怎能穿金戴银?”
他说完这句,紧接着道:“我还是想问,你有怀疑,为何不告知你夫君让他和你来查,他不是专门管这事儿的吗?”
出门时,若不是周檀为她指了那个鸨母,恐怕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是啊,”曲悠答道,“我都有怀疑,为何他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