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文德殿外蓦然冲进一群玄衣精甲之人。
这群人身姿矫健更甚,只于几个起落间,便涌满了文德殿的各个角落。不多时,便将殿内所有人都给制住了。
亦在相近当口,只闻外间一片叮铃咣啷,俱是刀剑落地的声响。
接着,面如雪玉满身贵气的男子,在几人的簇拥之中,迈着庄严的步子,跨过槛栏,缓步入了文德殿中。
鸦青长眉,眼瞳幽黑,松柏般的身姿傲然而立。
温厚几人峭楞楞地僵在原地,已被今晚几重变故吓得面无神色。
“陛、陛下?”温厚吓得舌头打结。
姜洵正自宫卫手中接过那走蛟之令,垂眉端详了几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久仰飞煦军之大名,今晚,朕终于得见了。”
再观傅老太爷,总是泰然自若的人,这会儿,终于也慌了手脚:“这、陛下如何、”
姜洵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傅老太爷双手亦被人反剪至身后,他瞠目看着躺在地上哀嚎,已是面如金纸的傅砀,脑中飞快转动。半晌,咬了牙自齿间挤出话来:“陛下高明,设这么大一盘棋,便为了今日要瓮中捉鳖么?”
姜洵仍不答他,而是转了眸,去看那吓到面色白如鱼腹,抖颤不止的温老太爷:“温厚,朕给你一个开脱的机会,你可要?”
温厚愣住。
听了这话,温厚还未反应过来,见有生机的温茂周却是目中精芒闪过。
“扑通”一声,温茂周已跪在地上,急不可耐地开口道:“陛下饶命!此事与臣几个绝无干系,俱是庆王爷一意孤行,臣与臣兄臣父劝过他数回,无奈这反贼并不听劝,还威逼臣几个一起!”
温弘贤一惊:“三弟!”
“老朽、老朽亦是。”
这话,是回过神来的温厚,出声附和了。不仅如此,温厚还不由分说地扯了温弘贤,一道落了膝,向姜洵跪地求饶。
为表衷心,温厚还扬声说了句:“陛下,臣愿亲自轼了那反贼,为陛下清叛!”
姜洵掀了掀唇角,于此刻,才将目光投向庆王:“可见着了?这便是你听之信之的身边人。就这样,你还想取代朕,想与朕斗?”
语气讽哂,声音轻慢,且气势迫人。
如梦初醒般,庆王魂灵归位。他的心脏似有几息是趋于麻痹的,整个人,亦在被眼前一幕幕击溃的边缘。
不可置信地盯了温厚父子几息后,他腮帮紧咬,于心绪沸腾后,羞愤交加地盯着姜洵:“陛下当真是耍人的好手,今日这一出好戏,恐怕你筹谋已久罢?且让本王来猜上一猜,可是在吴白城中,在本王归宗之前,便已策划好的?陛下用心良苦,实令佩服不已。”
“嗤——”
丁绍策蔑笑着望向庆王:“王爷的意思是,为了今日,陛下于那吴白城外,特意中那魏言安的计坠崖?”
“认你身份、封你为王,予你种种好处,是处心积虑让你生出不该的异心,再让你与贼子勾连,叛国窃位,逼得陛下去边疆退敌、被敌细刺杀?而这种种种种,俱是为了今日费如此大功夫擒你?”
“庆王爷当陛下是有何等恶趣味不成?想来是你在以己度人罢?你这般想法,可真真是荒谬至极。”
一字一句,丁绍策咄咄逼人,直将庆王刺到面色青红交错,连胸口都闷到仿佛无法呼吸。
牙关紧扣,嘴角沉如覆舟。难堪至极,气到浑身打颤的庆王突将声音拔高,指着静立于侧的文国公等人,目光灼灼地质问姜洵:“凭什么他们都向着你?这些年来,你享有了富足生活,一朝魏修倒台,你便是无上至尊,是这大昌君主。而明明本王也是先皇后所出,可他们百般阻挠本王归皇室入玉碟,还要经你同意,他们才松口!”
“如施舍乞儿一般被对待,换作是你,试问你可能平衡得了?”
见庆王满脸不平地说着这些,丁绍策更乐了,可这回,有人比他先一步开口。
是文国公。
文国公眸子定定,声音不疾不徐,却是铿锵有力:“敢问庆王爷,你可曾受过仇人毒害?可曾用口吃食都怕人下毒?可曾日夜提防府中伺候的下人对你出手,只为营造你意外身亡的假象?又可曾背着屈辱,在杀父仇人面前扮傻作愚,战战兢兢讨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