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敦简直是食不下咽,他拉下脸来继续训着曲锦萱:“你得多多邀宠才是,待孩子出生后,女婿回了府,你亦要借孩子之名多与女婿亲近,如此一来,日后便好让女婿多提点提点你兄长。你兄长仕途走得顺,你在章王府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
一顿家宴,曲敦始终喋喋不休地,教曲锦萱如何看住夫婿、如何笼络夫婿、如何让夫婿关照母族。只是,任他讲到舌敝唇焦,曲锦萱始终慢条斯理地用着膳,神情面不改色,若非他叠声追问,甚至连答都鲜少答,且答复之语,还是敷衍至极的。
见小女儿这般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曲敦气炸心肺,大掌往餐桌上一拍:“你这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碗碟咣啷、汤溢桌布,本在餐桌上乖乖坐着的小兄妹齐齐被吓得哭了出声:“祖父好凶,祖父不要骂小姑姑了,骂我们罢……”
曲云聪抽抽噎噎的告着自己的状:“我昨日抄字帖、偷懒了,祖父书房里那只耳瓶是我弹石子的时候,不小心给碰下来的……”
曲云婧亦红着眼眶,瘪起嘴来自首道:“祖母那只玉镯子是我拿去给雪虫戴,被它磕到墙上才断的……”
本是自己儿女的生辰宴,硬被弄成这样,崔沁音受不了了,起身去哄自己一双儿女,又硬着嗓子道:“诸位慢用,我带着聪哥儿婧姐儿先回院里了。”
曲砚舟亦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地,随之离了席。
曲敦气得浑身发抖,转头便把气撒到了曲锦萱身上:“全都怪你!若你是个争气的,为父犯得着这样操心?”
曲锦萱也正好用完膳,在把布巾子递给桑晴后,她悠然不迫地答道:“女儿能力与精力委实有限,恐怕要让爹爹失望了。”
说完,她便向曲敦与温氏福过身,施施然离了桌。
曲敦恨得怒目切齿。
温氏哼笑着说起风凉话来:“老爷啊,你这还瞧不出来么?你这乖女儿啊,可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温氏心中,半是畅快半是纠结。
于曲锦萱,温氏是既希望她得夫婿宠爱,能让姜洵给自己儿子助力,另一方面,却又不想让她在章王府过得太好,因而巴不得她夫妇失和。
越想越是闹心,温氏也没了用膳的心思,亦起身离了席,剩曲敦一人在原地干瞪眼。
……
居院中,崔沁音看着丫鬟手上端着的东西,结结实实愣了下。
那漆盘中,整齐地放着两个鱼形福囊、两只五彩斑斓的泥哨子、一对儿掐腕镯和一枚佩玉。
丫鬟与她回着话:“少夫人,这是三姑娘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哥儿姐儿的生辰礼。”
崔沁音凝着那几样生辰礼,一时间,百般滋味俱上心头。
今日这样仓促被邀来,她竟还着人备了礼……
不,这些礼一看,便知是早便备好了的,恐怕自己今日不去,她也会着人送来。
崔沁音动容不已,立马问道:“三妹妹可走了?”
丫鬟答道:“是往府门方向去了,但三姑娘肚子那样大,应该走得慢……可要奴婢去留住三姑娘?”
崔沁音摇头:“还是我亲去挽留。是我把人给磨回府的,既让三妹妹受了公爹好一通训,又冷落了她……我这心里头着实过意不去。”她起身,看了眼已止了哭泣,在研究着想放风筝的一对儿女,嘱咐道:“把这些东西收好,看着哥儿姐儿,莫要让他们出了这院子。”
语毕,崔沁音便急急往院外去了。
一路追到近了府门口的影壁,崔沁音才见到了曲锦萱的身影。
曲锦萱正被桑晴给搀着,慢腾腾地,往府外走着,忽闻有人促声唤自己,她便停下步子。
崔沁音上了前,握起曲锦萱的手,脸上堆着歉意的笑:“三妹妹莫要怪嫂子,方才我是见婧姐儿和聪哥儿哭,才一时发了急,没能顾上三妹妹,属实抱歉得很。”
“嫂子说笑了,我不曾怪嫂子的。”曲锦萱微微一笑,问道:“婧姐儿与聪哥儿可好了?”
崔沁音笑道:“他们啊,皮实得很。哭得快收得也快,回院里就没再闹了。对了,三妹妹既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莫要急着回章王府了。婧姐儿和聪哥儿日日想你念你,今儿听说你要来,两个蹦跶得比那猫儿还要欢。还有,嫂子我绣了两件小娃娃的兜衣,还备了几颗参丸子,待你临盆的当口化水服了,可以提提气,这些啊,我放在房里头都险些忘了要给你。”她再邀道:“三妹妹去嫂子院里坐着歇会儿,可好?”
崔沁音这样盛情邀请,曲锦萱也不好拒绝,便跟着她回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