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正坐于书案前,案上是一摞书信,这就是陈邻藏得密密实实,与绥都中人的来往信件了。
他展开一封,目光下敛,快速阅着上面的话,眉心微锁,目光逐渐浸满冷意。
这陈邻——
当真是胆大包天。身为青州知州私下与皇子勾结,在州郡密林中暗挖矿场,私铸兵器和甲胄,为将来起事做准备。
密林那处,初到青州,苏衡就查到些蛛丝马迹,亲自带人前去找到了藏匿之所,一步步清算已毕。
如今,只需找到陈邻与背后人勾结的证据即可。
不过,找到的书信,上面虽交代了陈邻如何行事,但并未透露来信者身份,连书信都是旁人代写,笔锋平平无奇,谨慎万分。
单凭寥寥几语,并不能直接判断出是哪位皇子。
但也只有二皇子,或是三皇子有嫌疑。陛下子嗣不丰,太子为嫡长子,四皇子早夭,余下的五皇子又太过年幼。
明面看来,二皇子最有可能。他是常贵妃之子。凭着从龙之功,常家如今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常贵妃之兄从前驻守西北,更是朝中赫赫有名的虎将。
凭着勋贵世家的底气,常贵妃在宫中与王皇后总是争锋相对。二皇子也心怀野心,在朝堂上没少给太子使绊子,母子俩倒是如出一辙的嚣张跋扈。
而三皇子生母乃一宫女,那宫女生下三皇子后血崩而死。
三皇子被送到梅昭仪宫中,梅昭仪在后宫存在感一向不高,出了名的不争不抢。由她养大的三皇子寄情于山水,常四处游历,不总在宫中,从未参与朝中事,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可宫中之事,谁又说的清呢。
门倏地被急促扣响,竹笙在外面焦急地喊着:“世子?”
苏衡应道:“何事?”
立在门外的竹笙满脸焦急,因着一路快跑过来,如今连气都没喘匀,但他语速飞快,“刚有个侍卫回来传话,表姑娘被劫走了!”
苏衡蓦然起身,连带着身后的椅子发出剧烈的吱嘎声,还未来得及收起桌上的书信,他就拿起桌旁放置的长剑,匆忙出门带人去寻颜沅。
青州郊外的竹林中,两伙人的争端已至尾声。
伤亡惨重,双方皆只剩三四人,杀红了眼,又重新缠斗在一处。
颜沅刚恢复意识,后背就传来彻骨的痛意,她只稍微动了动,便有几欲昏厥的浓浓窒息感袭来。
眼前一片晦暗之色,麻袋里有一股杂草的腐败味,还飘着些许零星碎屑。
她嗓间泛酸,有一股恶心感浮上来,她用舌尖抵着牙关,吞咽着,剧烈呼吸几瞬,才略微平复了身体的异样。
此刻正午的光透过粗糙麻袋上的大小不一的口子照进来,偶尔可以窥见林间晃动的几抹翠绿,同时飘进来的还有激烈的刀剑碰撞声。
昏暗的环境,微弱的光,但颜沅侧过头,凭着身边人的衣裙样式,认出了这是赵贞娘。
她用力地朝身侧推了推,但赵贞娘被打得那下很重,迟迟没有反应。颜沅伸手去探,见赵贞娘有气息,稍微放下了心。
她心中一口气刚落下,还没来得及仔细思索当下的境遇,就听得外界传来熟悉的女主呼声,是紫苏!
颜沅心急如焚,但她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着出去的方法。
她伸手在头顶上摸索着,找到了麻袋上面没被系死的口子,将手伸出去,向两侧扯开,将口子弄大了些。
随后,她仰起头,透过一点微弱的光线,费力地解着麻绳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