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看着浑身变得有些颤抖的赵玉文,扫了一眼一副破罐破摔的钱君,轻笑道:“赵大人可还有话说?”
赵玉文缄默的看了一眼钱君,微微的摇头,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九贝勒好手段,好本事,我无话可说。只是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只求贝勒爷能够放过我的家人。”
这件事他做的隐秘,可以说他的母亲和夫人连同子女都不知道,当初就是怕连累到了他们,才从未告诉过。
胤禟微微的挑眉看着赵玉文,好半晌之后才问道:“赵大人,你所得来的银子,你的家人都没有花一分钱吗?要是你确定他们没有花一分钱的话,我可以在皇阿玛面前为他们求情。”
一个贪官自己享受人生,他的家人又岂能没有花费他贪墨来的银子?这家人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玉文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仰头看着胤禟的眼睛,微微的点头道:“我确保我没有给我的家人花过一份多余的钱,他们所有的花销都是我的俸禄所得,贝勒爷和郡王爷可以去调查的。”
就在这时,一个年仅花甲的老太太,穿着朴素,头上戴着一根银簪,额间的抹额也是连一块宝石都没有,她扶着一个身形消瘦,大概四五十岁的夫人从外面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等走进屋里,花甲老太太抬手就是给了赵玉文一个巴掌,打的他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的站稳。她走到了胤禟的跟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满眼泪水的道:“是我教子无方,让他做下这样愧对百姓的事情,也是因为我才让他走上了这等不归路!”
说着她泪流满面的哭道:“他做下的事情我愿意和他共同承担,只是有句话他说的对啊,就是他所贪墨的银子不曾给他的夫人和孩子们花销一份啊。还请贝勒爷和王爷明察啊!”
赵玉文一听老太太的话,立马就跪在了她的脚下,脸上的神色动容道:“娘,您别这样说,这都是儿子自己的错,儿子一人承担就是。您都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说完他转头对着那夫人不容分说的道:“锦娘,你带着娘离开这里。”
锦娘红着眼睛看了看赵玉文,倔强的摇了摇头,好半晌她抬手拿起帕子擦了擦眼睛,对着胤禟道:“贝勒爷,夫君收取钱君银子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是这件事真的不能怪夫君的,当时娘生重病,我们一家都拿不出来五十两银子给娘抓药,这才让夫君铤而走险,走上了不归路。”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钱君,又是微微的合眼道:“钱君这人有自己的原则,他不肯对咱们大清的渔民和过往的船只进行抢夺,这也是夫君答应和他合作的原因。求贝勒爷看在夫君一片孝心的份上,能否饶了他一命。”
胤禟听到这里,眉头都拧了起来,从他查到赵玉文贪墨开始,就不曾想过会放过他,要是真的按照锦娘说的这般,这件事真的情有可原,他之前看李同致的时候,就明白,这大清的官员,实在是太穷了。他们的月俸低的刚刚足够吃喝,要是想要吃顿
肉也只能一月两次罢了。
要是赶上一场病,怕是连吃药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微微的闪烁,好半晌之后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两江总督。
两江总督那有些微胖的脸皮微微的抖动,片刻之后才低下了头。
这等处境他也明白,只是和海盗合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现在赵玉文算是栽了,哪怕是贝勒爷和王爷能够饶过他,皇上又岂能饶了他?一旦开了这样的口子,以后的贪墨都是情有可原了。
想到这里,他面上的神色更加的阴霾了。
胤禟想了片刻之后,才往前走了两步,把赵老太太扶起来道:“老太太,您先起来,赵玉文这事,必须严惩不贷,哪怕他当初只是一片的孝心,也只是为了您老人家。您也知道,要是我们这次把赵玉文放了,等将来咱们大清就乱了,所有的官员贪墨之前,都是情有可原,可以为了国家,也可以为了百姓,更是为了成全孝道。到时候咱们的百姓该如何的过活?难道他们就注定要成为这贪墨背后的牺牲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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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好半晌才拿起帕子擦了一下眼睛,对着胤禟道:“那可否让他将功补过?”
“他在海上漂泊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海盗的那些地址,也明白这些人的布局和作战方式,要是想要把所有的海盗都清剿的话,让他带着水师过去,你看可行?”
年过半百的赵玉文,哭的像个孩子,他趴在赵老太太的脚下,泪水沾湿了她的那黑布鞋,他娘这么大年纪了,却还在为他打算。他愧对他娘对他的疼爱,也愧对夫人对他的信任。更是愧对年幼的孩子。
胤禟缄默的看着赵玉文,好半晌之后才微微的点头道:“行,只是他要带着两江总督的兵,而两江总督曲福晨带着福建总督的兵去追击倭寇,争取威慑他们。”
赵玉文听到这里,转头看着胤禟,好半晌之后从怀里掏出来一枚印章,然后对着他道:“贝勒爷,这是我藏匿信件的地方,您到时候拿着这个过去就行。”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叹息了一声道:“当年我与京城那位合作的时候,就下了决定,绝对不能牵扯到我的家人,但凡我被抓入狱的消息传来,这印章就作废了。现在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也拿出我的诚意来,报答你的仁善。”
说罢,他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赵老太太的胳膊道:“娘,我很快就要出兵了,今天就陪着您再说说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