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很苍白,苍白到映照下来的月光也带着点阴森诡异的感觉。
一位身穿齐胸襦裙的女子正在伺弄一朵白色的绽放的花,她身上披着件青色松散的纱衣,露出的胳膊像是在发光的藕荷。她手指如玉,黑色的长发全数挽上,扎了个简单高洁的发髻。她身上没有多少的装饰,只耳垂的部分挂着两串柔润的珍珠,衬着她修长的脖颈,显出一种白莲般的美感。
她专心致志地伺弄面前花盆中初绽的花,花儿也在她面前微微垂下头来,似乎在为她的拨弄感到难为情。夜色清亮,四周寂静无声,不请自来的客人暗自伏下身形。
女子似是厌了,她修剪掉最后一根枯败的枝条,口中喃喃自语道:“唉,花儿啊花儿,你为何如此的娇贵,不将这些无用的败叶剪去,你就不愿意展开你的笑颜。你可知,这人啊,有些时候也与你相差不多,该走的,不能留,否则的话,就会做出些不知好歹的事!”
她手中枝叶一折,食指与中指将之夹起,再往后一抛,这原本柔软的枝条,就化作了最锋利的暗刺,直往窥探者的方位袭去。
骆宾王心中一惊,他从没想过太平公主居然会有如此的实力,对方分明只在地灵榜上排名五十往后,但就刚刚那一手,很明显足以排列到前十。
他脚下一踏,人在空中翻转一圈,躲开了这忽如其来的一击,他身上僧衣飘落,落地之后,他单手竖起,行礼问候道:“在下怀晖,见过公主殿下。”
“怀晖?”太平公主似是在回忆,但很快,她就想了起来:“怀感是你什么人?”
近期京都最大的事件就是净土宗作乱,虽有姚崇出手,但领头的怀感仍打死了一位禁军的统领,之后才在几人的围攻下落败身死。
“他是我师兄。”骆宾王语含悲切道。
“哦,”太平公主明白了过来,她有些可惜道:“原来是善导大师的弟子。那,不知怀晖师傅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骆宾王沉默了下,然后道:“我希望能够加入公主大人麾下。”
太平公主蓦得就笑了起来,她笑得就像是一朵暗夜中抖落露珠的幽花,她饶有兴致道:“是善导对你说了些什么吗?原来就算是天人,也不是都能够保守秘密的啊!”
骆宾王按捺住心中情绪,他回答道:“师父自然没和我说起过,这都是我猜出来的。”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也没说相不相信,她懒洋洋地抬起手:“行吧,善导大师当初是和我说过……你既入我麾下,就当是我公主府中的供奉,平日里会好吃好喝地奉着你,但一旦有事了,你也不可有任何推脱。”
“这是自然。”骆宾王觉着速度有些快,但他仍然答应了下来。
“我可不是在恐吓你,”太平公主面上冷冷道:“阴奉阳违之人,我会让他知道,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在下不会。”骆宾王已经摸到了这位公主的一点脾性,她继承了她的母亲的霸道与残酷,看似美好,骨子里却是有很多一样的东西。
“还有净土宗,”太平公主转过身:“不管他们再有什么事,你都不可插手其中,如果他们再做出什么恶劣之事,也一定要与你无关。”
“我知道了。”骆宾王眸色幽幽,他语气平静地答应了下来。
“好,”太平公主道:“往左那个廊道,靠右第三间屋子是王管家的住所,你去找他,就说是我吩咐的,让他带你到供奉堂。之后的一切,就按照流程来,注意别泄露了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