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寝殿之内,徐太后呆愣愣坐在镶金镶宝的紫檀木镜台前,手中捏着象牙梳子,正梳着自己肩边的一缕丝绸一般乌黑秀丽的青丝。
她梳着梳着,看向镜中素面朝天的自己,那不施粉黛的模样,清淡秀美,天生丽质,岁月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到痕迹。
国公徐继当年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风流多情,四处寻花问柳,他的眼光一般俗物还真是看不上的,所以娶的第三任妻子谢氏,也是一代美人之中的佼佼者,两夫妻生下的徐太后和徐孟州两姐弟,是徐家这么些子女之中生得最好看的。
徐太后能从默默无闻的家人子,一路成为先帝宠妃,还册封了皇后,美貌是必不可少的工具。
她久久看着菱花铜镜中映照出的自己,不禁长叹一声,“哀家是不是老了?”
一旁的殷嬷嬷自然是应,“娘娘一点也不老,奴婢看,与外头二十来岁的妇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娘娘寻常喜欢扮老罢了。”
自从先帝驾崩,她坐上太后位子之后,不管是衣裳首饰,还是妆容打扮,为了垂帘听政时候能镇得住文武百官,从来都是往雍容大气去选,脸上都化着浓厚的妆容,已经许久没有按照自己心意打扮过了。
徐太后自然也是爱美之人,只不过已经许久没人再敢欣赏她的美貌了,就算是她养的弄臣,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即使床笫寻欢,也只知道奉承讨好她。
不禁想到天云山玉露池那晚,她脸色忽而一阵红一阵白的,赶忙抹去了那些想法。
她梳着头,寻思片刻,吩咐殷嬷嬷,道:“给哀家找两件时下年轻人穿的衣裳来。”
她扮老扮腻了,现在突然想扮一下年轻,反正在这大殿之内也没人瞧见。
因为怀有身孕,徐太后现在只能穿宽松些的齐胸襦裙,一件金线绣凤穿牡丹的藕荷色云锦齐胸穿上身,头上髻鬟斜掠,镶金蝴蝶步摇,挽上挂着月白披帛,略施粉黛,面若桃花。
一眼看去倒是真犹如出水芙蓉一般,一如年轻时候貌美倾城,般般入画。
殷嬷嬷还不禁感叹,“奴婢差点都没认出来,果然,娘娘就是姿色一点不减当年!”
徐太后嗔她一眼,看着镜中如画里走出来一般的美人,一时久久陷入沉思。
盛长乐和徐孟州一路游山玩水,三天之后才返回京城。
回京后,两夫妻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沈归。
先前在骊山,父女相认之后,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叙话,就因为卫王出事而匆匆分别,现在快十天才又见面。
在定北侯府,沈归设下家宴,好好招待了夫妻二人。
沈归还拉着徐孟州,二人前去书房密谈。
借此机会,盛长乐便找到沈寂,将李月容的东西交给了他,顺便自己瞎编了一些好话,希望还能撮合他们。
盛长乐还安慰道:“大哥不必担心,我夫君已经派人护送他们回陇西,到现在都还没听到什么风声,想来他们已经安然抵达凉州了,不会有事的。”
沈寂先前已经得知,盛长乐是沈归的亲生女儿,如今见了盛长乐,特别是听她唤的这句大哥,自然而然就亲昵了几分。
他将李月容那金镶红宝石的耳环攥进手心里,还久久陷入沉思。
卫王回陇西之后,果然不过半月,在永延六年的十一月底,立起举兵造反的大旗,并且开始笼络四方藩王,招兵买马,声势浩大。
虽然如今已到严冬,可朝廷理所应当派人前去平反。
经过朝中文武一番争议之后,派遣领兵前去平反的,正是定北侯沈归。
听闻朝廷派沈归去打卫王,盛长乐很是担心,徐孟州一回来,便拉着他询问此事。
毕竟前世明明是徐远州去平反的,怎么现在变成沈归去了。
徐孟州含着笑意,将屋里的人屏退出去,然后把盛长乐抱到床上,两人钻进被窝才开始说悄悄话,以免被人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