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傍晚时分,暴风雨后的长安被凉风掠过,暑气降下不少,很是让人舒适。
索勒无暇去欣赏雨后的长安,他急急赶路,煞气腾腾而不自知,任由身边人远远躲开,直到金赏的声音突然响起。
“披上衣服,有些凉!”
金赏?!
索勒与金赏认识也有几年了,虽然对方深受圣眷荣宠,金赏却从没有嚣张跋扈,以势压人之态,但也绝对没有常人的相处之道,不会好恶随心意,金赏一直都是矜持的贵族教养传承者,比长安城住了几代的贵族还要矜持。
此刻,金赏的声音却像是融入了所有的柔情,任他披上外衣的人,是一名纤弱的妙龄女子。
女子梳着垂云髻,乌发下是一张白晢的鹅蛋脸,衣着样式朴素,却和金赏一样,是低调的华贵
,也因此索勒一下便断定此女一定是金赏的正妻。
“驸马都尉!”索勒叫了一声,走过去,朝金赏行礼,又朝女子一揖,道:“敦煌索勒见过驸马都尉夫人!”
金夫人还礼,道:“原来是平乐监傅介子傅郎君,不用多礼!”
金夫人的语气温柔,却有些羸弱,气量不足,一听便知身体有不足之症。索勒知道金赏的妻子是大司马霍光的女儿,他曾经见过一个,在尚冠里刘病已成亲之时,虽然霍成君只是掀帘召唤刘病已过去,但索勒对她的印象不算好。
固然是容颜俏丽,言语神态目光却都带着一股子凌厉的嚣张,那眼神扫向谁仿佛都在说着“你们这群贱民”!使人极其不舒服。
不过话说回来,若问现在谁家的女儿最尊贵,霍家自认第二的话,没有人敢排第一的,连皇族那些公主翁主都不行,所以索勒也可以理解。话
又说回来,反正也没有相识相交的机会,她们什么样关自己尸比事?
有那一次,索勒以为霍家的女儿都是那样,没想到这一位,却是完完全全不同。
知书答礼,高贵文雅,这才是贵族的妇人气质。
金赏看着索勒问道:“索郎君有事?”
“有事!”索勒答的干脆,只两字却透着不容商量。
金赏看向自己的妻,还未说话,金夫人已道:“既然傅郎君有事,夫君自去,不用顾妾。”
金赏沉吟一下,点头道:“也好,我稍晚一些就回去,我扶上你上车。”
金夫人朝索勒行礼告辞,索勒赶紧还礼,看着金赏扶妻子上了车,又叮嘱车夫侍从女仆小心服侍,依稀间索勒仿佛听到了“身孕”二字。
车子终于缓缓而去,另一辆马车则留下听候主人调遣。目送妻子离开,金赏的目光又恢复了常
态,看了下四周,道:“去你那里吧,安全。”
他们上了车,索勒马上闻到这车内有股子淡淡的药味,想来车后面放着不少药品,而且应该是各种高级补品,再想想自己偷听到的话,看来金夫人是怀有身孕了。
用车子就是快,只一会儿就到了客舍,索勒带着金赏进了雅间,塔尔琪备下酒菜,关门离去。
这间雅间位置在最里,一边是死巷,一边是大街,当初为了这间可以谈话的房间不被偷听,索勒是下了功夫的。只要在这间房子说事,旁边的雅间绝对不接客,一定要接,必有乐器常响。除此之外,过道中间特意砌了一块长方的小池,池中有水,水中有鱼和山石,水流急湍而过冲刷着这些假山石块,碰撞发出“哗哗”地声音,所以过道对面的雅间互相间也是听不到对话的。
不光是索勒,在金赏看来,这样的设计也非常完美,还曾夸赞过索勒,当然他肯定不会知道这是傅量子的功劳。
金赏坐好,看着索勒问道:“你找我是为了桑弘牛的行踪吧?”
如此开门见山,索勒也没想到,倒也省得自己问了,他直接点点头。
“他去车师了。”金赏真是干脆得厉害,接着道:“金建也跟去了。”
“去车师做什么?”索勒问。
车师,原为姑师,元封三年,因为车师和楼兰一起与匈奴勾结数次劫财害命汉商,又经常放冷箭杀害落单的汉军,先帝一怒之下派赵破奴带队攻破这两座西域城邦,从此后,楼兰车师一直视汉为天朝上邦,自己称臣。
但车师与楼兰不同,楼兰是明确归汉的,车师一直属于墙头草,鉴于他不再完全听从于匈奴的指派,这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了。
金建与桑弘牛,他们两个要功夫没功夫,要智谋没智谋,去车师干什么?
金赏回道:“阿牛落了一件物品在车师,金建
陪他去取。”
物品?什么物品?索勒脑筋转得飞快,这几年来,他一直在试探,但阿丑就是不告诉他。这件物品是不是就是桑弘牛故意放在车师的?金建陪他去取?是陪,还是押?
金赏看着他的样子,淡笑道:“有什么你尽管问,赏知无不言。”
既如此说,索勒便直接问道:“他们去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