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骁:“……”
“所以我觉得啊,就让那些雪慢慢融化好了。”梁白玉收回手越过赵文骁几步,停住,他抬眼望着狼藉里的老屋,“最快也得是年后吧,到那时候瓦片啊土啊都会一点一点被太阳晒干,这也是一种浪漫不是吗……”
赵文骁的太阳穴突突乱跳,面色铁青。
“怎么不说话呢,你是不是怪我呀?”梁白玉仰起脆弱又妩媚惑人的脸,声音藏在风里,说情话似的。
赵文骁迎上那双梁白玉含水带情的眼睛,硬生生将那股冲涌到喉咙口的不快咽了回去。
“没有。你摊上这样的事,老家说没就没了,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赵文骁握住披散在青年锁骨部位的一缕长发尾,捻着上面的水珠寒潮,嗓音低柔,“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只要你高兴。”
“嗯。”梁白玉的唇角翘了翘。
赵文骁去找一个壮汉,让对方挨个叫回原班人马,将铲走的雪再铲回去。
大家不约而同的认为这是梁白玉的意思。
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遛狗。
赵文骁监督完工回去,他脱掉沾满泥跟雪的皮鞋洗了个澡上楼,推门看见梁白玉靠在床头吃药,周身的低气压登时就散没了影。
“白玉,你怎么干吃,不喝水?”赵文骁快步走过去。
“忘啦。”梁白玉含糊着说了句。
床边的桌上放着梁白玉的私人物品,这都是他在屋顶塌下去前匆忙带出来的。
很简单,只有两个袋子。
一个里面是遗像,袋口扎上了,另一个袋子是敞着的。
“怎么只有三瓶药,是不是还有很多没带出来?”赵文骁往里打量,“中药包呢?”
梁白玉捧着水杯:“没了,总共就这些了。”
“吃完了怎么办?”赵文骁抓着未干的头发靠近,“回奚城开?”他坐在床边,凝视眼前人,“还是其他医院都有?”
梁白玉轻笑:“吃完了就吃完了呗。”
赵文骁等他喝完水就拿走他的水杯:“身体的事,你为什么不能重视起来?”
“怎么一个个的都以为我不在乎生死呢,我要是不重视自己,就不会按时吃药啦,药那么苦,各种胶囊更是大得难以下咽,我每次都要吃一把……”梁白玉嘟囔着,他在赵文骁开口前打哈欠,“我困了,你出去吧。”
完了又说,“今天谢谢你,辛苦了。”
“跟我客气什么。”赵文骁搓了搓高挺优越的鼻根,“对了,你母亲工作的房间塌了,那些生前留下的医书笔记……”
“不重要了。”梁白玉的四个字越往后,音量越小,他面朝窗外的冰雪世界,转眼就睡着了。
赵文骁给青年拉好被子,握了握他的手,附身在他指尖上落下一吻。
浅尝辄止,没有放任自己再做其他行为。
一个人的深情。
上周杨鸣家里杀了猪,几天前他去给亲戚送猪肉,因为大雪的原因就住亲戚家了,他在那待得要长毛,不听劝的用亲戚家狗绑块扳做成故事书里的雪橇,自个坐到板上风风火火的出发了,结果半路频繁摔进雪地里,体会到了万里长征的艰难。
杨鸣回村才知道梁家塌了的事,他匆匆换掉一身湿衣服就去找梁白玉。
太冷了,这么点距离都让杨鸣耳朵冻僵了,脸被风吹麻了,他人是木的,见到梁白玉舌头都不利索。
梁白玉人在被窝里,脚把赵文骁给他弄的盐水瓶踢出来:“热的,捂吧。”
杨鸣哆嗦着抱紧盐水瓶,脸跟鼻尖贴上去,被风刮红的眼瞅着梁白玉。
他终于知道梁白玉为什么又是吃药喝药,又咳血的,不像病人了。因为梁白玉的脸虽然极白,但唇色却红的艳丽,就显得气色好。要是他的嘴唇颜色淡了浅了,病态就会显出来。
“这么大的雪,我是头一回见。”杨鸣说,“你家那老屋,修了也还是土房,塌了很正常。我看你已经接受了,不难过了。”
梁白玉昏昏沉沉:“不接受能怎么办呢,逝者已逝。”
“房子是人?”杨鸣听这话,觉得怪怪的。
“对我来说没区别,都是一个寄托,一个念想。”梁白玉的气音含在红唇白齿间。
杨鸣哑然。
“听说陈砜下山找你了,你没跟他走,而是选择了姓赵的。”杨鸣的手没那么冰了,他把盐水瓶塞衣服里,在凉凉的肚皮上蹭着,“你要在他家长住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