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用知道,她与她养母要暂别了,她畅想的未来是,她实现梦想开了一间大绣坊,并把生意做到外海去,真如她骗程烟舟的那样,她亲自带队去到外海,去见更大的世面,学更新的技艺。
到时她来见母亲,就可以与她畅谈那些风土人情,奇闻异事。那样的日子让人憧憬,只要想一想,沈宝用都能笑出来。
沈宝用心情并不轻松地走出了九王府,但她从佑前巷出来时,心情是轻松的,看来太子殿下转移了注意力,该是如陈松说的那样,他的重心落在了选太子妃一事上。
她心情忐忑地与他说了自己要去参加比赛,要被集中关起来绣绣品,还没等她提请求,薄且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当场答应了下来,还祝她拨得头筹。
沈宝用发现,一旦薄且肯用对待别人的一贯态度来对待她,他还是很好相处的。管他是真善还是伪善,她希望薄且能保持下去,这样的话,她也乐于表现得顺从一些,不在心里抗拒着他。
想是这样想,但沈宝用没发现,她从不在心里对薄且使用尊称,只要想到他,她都是以全名称之。
她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心深处,对薄且这个人完全尊敬不起来,哪怕他位高权重,是个了不得的贵人,但他们的开端实在是没开好,加之薄且后续对她的看不起、强制打压,难让沈宝用不对他有所成见。
而这些内在的深层次的东西,沈宝用没有探究过,薄且更是无从得知。
沈宝用与绣坊的另一位绣娘由王掌柜领着,来到了东城的一座大宅子前。大宅挂着一副巨大的牌匾,上书“大绣院”三个字。
王掌柜的说:“就送你们到这儿了,一人一个号牌拿好,到了里面听掌事的话,剩下的能机灵点最好,不能就老老实实绣东西,如果你们能走到后面,我会再过来一趟,这是惯例,主要是怕你们出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一般若无事,我打一晃就会离开。”
谢过掌柜拿过号牌,沈宝用就与同一绣坊的绣娘步入其中。
一进去她们才发现,同一绣坊的人都会被打散,沈宝用与对方被分到了不同的院子。
这院子一共分甲乙丙丁四个,每个院子有十二名绣娘,沈宝用被分到了丁院,丁院有两间房,六人住一间,另有一间通顶的大屋,沈宝用从外面看了一眼,竟像是书里描述的考科举的地方一样。
整间屋被隔出了十二个格间,每个座位上都有绣架,周围一应俱全的工具,看得人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待十二名绣娘到齐,总管事带着几名监管出现在丁院,告诉她们今日什么都不用做,熟悉环境休息好后,明日一早会有监管带她们进大屋,每人一个位置,位置上会有所绣作品的主题,每院的主题都不一样,四个院里决出的前三人再统一进行下一轮比赛。
众人表示已明白规则,管事留下一名监管,带着其他人离开。
“我是许监管,以后负责丁院的一切事宜,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有年轻的小姑娘问:“许监管,我们丁院的主题是什么啊?”
许监管脸一肃:“刚总管事说的你没听清吗,每院绣什么只会在正式开赛的时候发给你们,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现在告诉你们就是违规,咱们俩,你不用比了我也不用管了,都会被直接轰出去。”
说着她扫向众人:“你们清醒一些,这是比赛,是把都城绣坊里最好的绣娘齐聚一起,筛出出类拔萃者的比试,你们代表的是你们的绣坊,也是你们自己的名号。你们以为我是在这哄你们玩的吗,都打起精神来,这不是儿戏。”
许监管最后一指那名少女:“以后再说出这么没轻重的话来,我先扣了你的名次。”
少女吓坏了,连连道歉,其他人也随声附和:“是,许监管,我们明白了,再不敢犯。”
许监管的一番话把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拉满,大家的兴奋劲儿也退却了不少,是啊,她们是代表绣坊代表自己来比赛的,希望丁院分到的绣品主题能简单一些。
沈宝用是见过风浪的,但如她这样的,这一宿睡得也并不踏实。天刚亮她就醒了,抬头一看,其他人也都醒了。
洗漱完毕后,大绣院里管饭,十二个人默默地吃了早饭。然后没过一会儿,许监管就接过总管事手中的一沓纸。
许监管自己先看了一眼,数好是十二张后,她对着众人道:“各位绣娘请吧。”
十二人依次进入有格间的大屋,依次坐下。许监管把手中的纸张一张张地放在她们面前。沈宝用拿起来一看,上面是一首诗。
还没等她看清,就听到旁边传来哀嚎声,发出声音的绣娘道:“这如何是好,也没说还要考诗词,我虽认字但这上面写得什么意思,我哪看得懂啊。”
“安静!”许监管厉声道,“你是哪个绣坊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敢来参赛?三年前比这还难呢,是一副四不像的画,你以为大绣院考的只是手艺吗,你们的个人素养,想象能力都要考,诗都看不懂,我焉能信你懂美丑,会创作。要比就赶紧比,不行也可以现在放弃。”
旁边格子里的人不再闹,整个大屋里安静了下来。
沈宝用的注意力都在这诗词上,她听掌柜的说过,大绣院的考题有时会十分刁钻,有时考验的是绣坊送人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