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明打完这通电话,雁回接了句:“别白忙活,他不会过来。”
反正他也不等江叙了,
雁回的世界只剩下单纯的黑与白色,看起来很奇妙。他飘在地板上蹲着,头歪了歪,眼睛掀大看着徐崇明。
伸手张开五指在徐崇明眼前摇来晃去,对方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周围各种声音轻轻的回荡在耳边,雁回叫了徐崇明一声,对方眼眶红通通的,目光只锁着躺在他怀里自己的那副躯壳。
大概他的身体已经冷了,雁回看到徐崇明把外衣解开后把他从头到脚的包裹起来,这样做似乎能给他传递一些人的体温。
他说:“谢谢你啊。”
没有人听到,雁回无措地站起来,双脚不沾地的来到宋然面前,少年哭得脸都开始抽搐了,就又说:“别哭了。”
偌大的空间剩下他自言自语,完全不能跟看到的人产生任何交集,仿佛分割的两条平行线,错开的空间。雁回在屋子里飘来飘去,想到外面看看,碰到窗户就出不去了。
他捂着额头继续在徐崇明身旁飘荡,陪伴两人一起呆滞地看着孤零零被裹在大衣里的人。
确切的来说是一具尸体,雁回自己的尸体,几个小时前他已经自杀死掉了。
江叙比预想的来得还要快,门几乎被外力撞开的,看得出来赶来时很急,偏偏等江叙站到门外,又不急着马上进屋,视线一下子锁在徐崇明抱在怀里的人。
江叙说:“他怎么了。”
徐崇明视线移开:“你自己来看。”
宋然像一只爆开的小狮子,他的身体实在使不出劲,扑到江叙的脚边疯狂捶打,甚至不顾形象的张嘴撕咬。
“你个王八蛋,你把我小雁哥害死了,把他害死了——”
江叙想把腿抽开,第一次没挣脱掉,踢走宋然时弯腰就把徐崇明怀里的雁回抢进怀里,一手扯开大衣,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没死。”
旁边观望的雁回疑惑,对比起徐崇明和宋然的失态,这人见他这副样子了还那么冷静笃定的说他没死,雁回张嘴,突然想咬一口这个没有心的人。
江叙用自己的外衣围好雁回,救护车来后直接把人带了进去,已经是个死人,带去医院也无济于事,不过谁让江叙有钱,走完一个抢救的流程让他彻底死心也行。
雁回没能跟出去,他在别墅里茫然的转圈圈,趴在阳台上望着救护车越开越远,整个农庄重新陷入黑色的沉寂中。
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空的,来不及仔细感受,此刻的雁回才生出些许茫然的惆怅,他终于赢了江叙一次,死亡是对一个人最有力和最长久的惩罚,哪怕江叙对他好像也就那样,总归对方心里还有他的位置,让江叙难受一点雁回都知道是他赢了。
可他也没感到多么开心,因为好像死掉都没得到完全的解脱,自己如同被遗忘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看着寂静的深夜,无人与他回应。
“雁雁,雁雁——”
雁回一怔,转头看到落在门外的笼子,他的虎皮鹦鹉一双黑溜溜的小豆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上那一片血渍,小东西什么都不懂,却固执地扑棱着翅膀想往床边靠。
“雁雁,雁雁——”
“雁雁——”
雁回说:“你也别叫了……”
招财听不到他的声音,想起买它的那天老板说小东西很有灵性,认主就不会变了,突然担心自己死了它以后会不好活。
雁回这时候才生出几分难过:“以后让宋然好好养你吧。”
他活不成,总希望身边的人和物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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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叙情况应该没有表面显露的那么好,医生宣布雁回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落在耳边听到的一瞬间非常不真实。
一个本来活生生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你他死了,怎么都不能马上接受。
江叙顺风顺水三十年,从没想过死亡的离他那么近。他未来的计划生活里有雁回的一席之位,没想过让对方缺席。
今年跟雁回相识的第八年,也算朝夕相对,也付出过真心实意。
徐崇明开车带着宋然跟在救护车后赶到医院,身上沾的血渍让偶尔经过的病人注目,徐崇明苦笑,笑的不比眼睛一直在流泪的宋然好看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