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话毕后,携手远去。
徒留萧衍站立原地,满心寒澈。
他是万万想不到,沈蓁蓁一个儒学教养出来的小娘子,竟会主动邀请郎君一同过夜。
她今日不是羞得很么?扯她腰带时她浑身都在抖,她不是头一回么?不是都红肿不堪了么?她竟带着他留下的痕迹,邀请郎君一同过夜!
与他刚有肌肤之亲,二人何等亲密无间,转头就……
她将他萧衍当什么人了?
她是没有心,是对他可有可无,是一心扑在寻觅如意郎君嫁人之上。可谢三郎的家世虽清正,但绝非沈蓁蓁这种在皇子间穿梭的小娘子看得上的级别。
她和谢三郎,也是玩玩的不成!
肉眼可见,萧衍本就不悦的脸色,此刻愈发沉了下去。
见到萧衍现身的小娘子们开始心中激动——周遭如此嘈杂,如此乌烟瘴气,独独此郎君如一颗芝兰玉树,何等玉树临风。
其中李惜玥正欲做出楚楚可怜的姿态,往萧衍处去博得同情关注,却见这位郎君倏尔变了脸色,抬步就走。
清风徐徐,他一身青色官袍,在灯火通明处里洒然迈步,身形挺拔如苍松似翠竹,随行走动作,袍摆轻漾,灯光落在一张玉面上,他神色矜贵清冷,似世间万物皆不能被看入心扉。
高傲得自带气场,疏离无比,让人不由望而却步。
李惜玥踟蹰间,萧衍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
萧衍甫一走过转角,就见着一只胳膊包着纱布的谢朗站在院中稍微高处的凉亭中,视线直直看着沈蓁蓁离去的方向瞧。
他背影挺拔,比起几年前壮实不少。萧衍回忆起当初在国子学时见到的那个稚气未脱的唇红齿白小郎君,总觉得与眼前的郎君大不同了。
谢朗此刻还在回味方才沈蓁蓁见他受伤时的关怀话语:“郑四郎,你伤得可重?”
“伤口忌水、忌汗,你莫要不当心。”
“还有……”
温温柔柔的话语犹在耳际回荡,郑朗蜜色肌肤上泛出不显眼的红晕。
遇到她,他心中总是抑制不住地狂跳。
尽管有些事难以改变,每每望着沈蓁蓁时,他心中始终总是萦绕着几分不甘,总觉得他不该这么错过她。毕竟他们是他们,他是他。
聪敏如她,礼数周到如她,说话如沐春风如她,貌美如她……
他与别的郎君一样动心,也算在所难免罢?
萧衍看了眼目中痴痴的郑朗,心道又一个郎君眼瞎了,愤愤然往李莳的方向去。却是刚露过凉亭,走到另一个拐角,就被一个医员打扮的急匆匆奔来的一个小娘子撞了个整整好。
她手中托盘被撞掉,里头的纱布、药瓶被撞落在路边花丛中,人一屁股跌坐于地。
而与她相撞的郎君,连手都没伸出一下不说,竟是往后又退了一步,像躲避什么一样。
她没看错,萧衍是对她避之不及。
萧世子玉人之姿,年少起就被长安城的小娘子们竞相追逐,各种亲近他的手段层出不穷,萧世子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对如何拒绝小娘子们的投怀送抱,堪称游刃有余。
故而,几乎是一被带香的女子撞上,他的身体本能使然,即刻后退了一步避免身体接触。
不过这次他看清楚后明白过来,倒是自个失误了,眼前的女子,一看就是为送药送纱布而着急忙慌赶路的。
所以萧衍大发慈悲的蹲下身去,从花丛里将纱布和药瓶替人捡起,搁在她的托盘上,然后看也不看人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去了。